第十回 前塵斷(1)(1 / 2)

這夜,夜色如水,夜風微涼,冷銀色的月光照的淵極山恍如白晝,一向都是熱鬧到後半夜的淵極山一如往昔,夜鳴蟲樂此不疲地歡唱,頑皮了一個白天的鳥兒也不願睡下,輕風穿越林間輕踏在樹葉上留下沙沙的腳步聲,又匆匆趕往遠方。

罌粟和檀玄相互依偎地坐在淵極山巔峰,吹著峽穀處清涼的靈氣之風,雙雙看著皎潔的明月。

“今日是十五吧,月亮真真的是頂大頂圓呢。”罌粟把頭歪在檀玄的肩膀上,眯起一隻眼睛,用纖纖玉手仔細丈量著圓月的大小。

“不對,今天是十四,十五的月亮才最是完滿美好不過,明天晚上,我們就能看到了。”檀玄的目光流轉,如玉的麵龐上掛著燦若星辰的微笑,銀色的月光稱得他的眉眼越發的俊美精致,他害怕風涼,又將罌粟又往懷裏攬了攬。

“嗯,看罷明晚的月亮,我們還要去青丘看靈狐和灌灌鳥,去符禺山采文莖果,去邊春山找幽鴳鳥,聽說那獸喜歡笑,而且見到人就假裝睡,著實有趣得很,對,屆時,還要去棠梨海域,陪著我叩謝我那個廚子師傅去。”罌粟麵若挑花,掛著再也燦爛不過的笑容,仿佛明天等待著她的不是化仙的天雷劫,而是一場美好的新的開始。

“明天,你怕嗎?”檀玄眉頭微蹙,目光鎖著明月,本不想問,但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怕。”罌粟也癡癡地看著前方。

“別怕,過往那麼多次的天雷劫,都沒有要了我的命去,這次也一樣,有我護著你,什麼都別怕。”檀玄的語氣篤定,堅如磐石。他有多疼罌粟,若不是這化仙雷劫非化仙之靈親身挨過方可得道,他真是恨不得將罌粟揉進心裏,連一點的皮外疼都不想讓她受。

“不,我並不怕那什麼天雷劫,皮外的疼痛算得了什麼,我怕的是……”罌粟忽然把眼睛低了下去,臉上現出幾分羞澀。

“怕什麼?”檀玄一時間未解其意,扭頭看向罌粟。

“怕……怕我們成了親以後,看罷世間風景,幾年光景之後,就像了那山腳城鎮說書先生口中的平凡夫妻一樣,逐漸的你就會對我生出厭煩之情來,畢竟貌美賢惠、德才兼備,我可一樣都沒有占了去。”說著說著,罌粟自愧得不行,愧得低下頭來,用手指不斷搓著衣襟。

“怎麼?還沒成婚呢?就想著千年萬年之後,你會對我生出厭煩之情來?”檀玄忽而就笑了,原來這小丫頭在擔心著這個。

“不不不,我生來便不知修了什麼福氣,蒙你萬年灌溉愛護之恩,如今又許下這樣生世不離的誓言,隻不過覺得命運太過眷顧我罷,我常聽說,這世間萬物循因果規律,彼此之間以緣為始,有欠有還,彼此聯係,相互糾纏,周而複始才得以生生不息。如今我虧你這麼多,由哪出能生出對你的厭煩之情呢?”罌粟急急解釋著,慌慌地說了一大堆出來,殊不知自己緊張檀玄的模樣,有多麼的顯而易見。

“那就好。”檀玄看在眼裏,疼在心頭,舉起手,在罌粟的額間輕彈了一下,又說道:

“不離不棄,這四個字,不是玩笑,是對著蒼天大地日月山澤許下的誓言。倘若有一天我哪怕有一點點的違背,都是要被時間萬物所底看唾棄的,到時候,不等著你傷心難過,我先會糟了白眼,受了唾罵,沒法子立足於這廣袤大地,生生世世都不得安生。”

“去去,什麼不得安生?還沒離棄呢,先想好怎麼責罰自己可行?”罌粟口上雖這麼說,但心裏卻因為檀玄的這番話,安實了不少,也不知為何?也許是動了情的無論靈、仙、神,大抵心智都會胡亂的錯亂一番,有的沒的,好的壞的,都會不知不覺在腦裏過一遍,想到好的。就滿臉春風的歡笑,想到不好的,就想去討個心裏想要的回答不過,這心裏方得踏實。

這時,罌粟忽而又想到了什麼,突然正襟危坐,滿臉嚴肅地說道:

“檀玄,下麵的這些話,你需緊緊記著。”

“怎麼?”檀玄忽被罌粟嚴肅的模樣嚇到,目光從圓月處移到罌粟的臉上,認真地等待罌粟說話。

“倘若,額,我是說倘若。”罌粟看著檀玄一臉認真,目光裏的寵溺能揉出水來的樣子,忽不忍說,但這話又不得不說,於是定了定語氣,迎著檀玄的目光接著說道:

“倘若我福薄,或者這天雷劫一個不小心將我劈得化作嫋嫋青煙了,可千萬要忘了我,這是我對蒼天大地日月山澤許下的誓言,倘若因為我的不爭氣你變得孤身一人,這是我先拋棄的你,這樣你大可不必受人底看唾棄,而是要另謀姻緣,並且一定要萬年好合。”

“我不會亂答應這種莫須有的事情,你我有同生咒護著,又沒做什麼惡事,即便是因果報應也找不到我們身上,天下飛升的生靈眾多,為何要偏來刁難我們這一對?”檀玄根本不想理會那些什麼另謀姻緣的事,在他眼裏那些事情不會發生,是莫須有的猜想,離譜得就好像明日就會天塌地陷,世界重歸混沌一樣。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還有是幾萬年的逍遙日子沒有過呢,多思慮思慮該去哪裏玩,哪裏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才是正經的事情。”檀玄將罌粟瘦小的身子攬進臂膀裏,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在罌粟如瀑的緞發上,語氣和悅得如輕風掠過將睡的黃鳥,怕擾了它一席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