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停留在時光的原處(2)(1 / 3)

我拉著他興奮地又唱又跳。為了表示祝賀,他傾盡當月工資一口氣訂了十幾本雜誌,為我開拓寫作視野,他告訴我,每一本雜誌都有它自己的風格,就好像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運。他的眼中開始有淡淡的憂愁,我不知道,那時的他已經深深喜歡上了我,我更不知道的是,因家境變故無力繼續念大學,便憑著過硬文學底子做了編輯的他,即將失業,因為那家雜誌社機構改革,年底停刊。

雜誌期刊的慣例是本月編輯下一期的,也就是說,那年雜誌停刊的最後一期12期,早在11月就已經完成了,雜誌社為了停刊作別紀念,特別在12月做了一期增刊。

收到那期增刊雜誌,早春的細雨已經在為我洗滌19歲的額頭,而他,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征兆地突然消失了。那期增刊幾乎全是編輯照片和寄語,我一頁一頁翻看,包括與他熟稔的所有同事,希望能從那裏嗅出他突然失蹤的任何蛛絲馬跡。照片中的他咧著嘴巴沒心沒肺地笑,文字裏卻侵染著和他眼睛一樣的憂傷。於是我就看到了他引用《斷章》裏的句子來詮釋雜誌的停刊。我的心突然痛了起來,那個我一直崇拜和愛慕的詩人,就那樣在我的青春裏來了,又走了。

他在文章的結尾寫道:愛情也有溫暖的斷章,不再相見,徹骨痛心,為了就是讓伊人在適合自己的世界裏從容來去,歡然相愛。——原來,紅塵姻緣中,他知道與我隔著千山萬水,便理智選擇了隱忍不語,獨自離開。

我還是不死心地去了雜誌社,可那裏已經變成了倉庫……再後來,那幢老氣古板的建築拆遷,成了孩童嬉戲的操場,直到前幾年城市擴建,一條筆直的柏油路從那裏穿過……歲月從不肯為任何人停留,為的是四季輪回,就像我從不肯停下手中的筆,為的是青春裏那些溫暖的憂傷。或許,他還在寫雜誌,或許,他已經改行另就,或許,他早已不記得一個少女暗戀的青澀往事……但是,我卻義無反顧順著這條路走了下來。一如他詩中寫的那樣:“之後/一些蟄居的舊時光/化作兩句不成行的斷章/溫暖著你我/最初的模樣。”

青春,總有一些突兀的斷章,長長短短,平平仄仄,但卻都是我們漫長人生裏,溫暖且又幸福的時光。

走過轉角,尋到新的方向

顧南安

·1·

和往常一樣,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給秀河寫信。

深藍色的信紙,黑色的簽字筆在上麵留下深深的痕跡,一如我對她的思念。

秀河並不願意離開這裏,但是她還是個孩子。父母說走就走,秀河就像他們的行李。

就連她離開的那天,她也隻能發短信給我:“雨樹,我不得不離開。我會和你聯絡。”

當時,我對著手機閃亮的屏幕,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當沉甸甸的心情隨著最後一個句點的完成而釋然的時候,教室裏的燈忽然嘩地熄滅。停電了,許多人興奮地呐喊。我安靜地用手觸摸到準備好的信封,裝進信紙,摸黑下樓。我要盡早把信寄給秀河。

星星和月亮同時休假,世界掉進黑色的大染缸。我小心地扶著欄杆,試探著向下邁步。

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卻不知道是相對還是相向。

“哎呀!”一聲叫喊的同時,一隻手從我的掌心迅速抽離,緊接著“啪”地一聲,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同學,對……對不起。”我的臉在黑暗中還是紅得發燙。

嘩,所有的燈重新亮起來。世界恢複光明和安靜。

“沒關係。”漸漸適應強光的眼睛終於看見前麵的女孩,她低著頭,手不知所措地在白色連衣裙上亂抓著,然後忽然驚醒似地,去撿灑落了一地的畫稿。

我蹲下去,幫她撿。那是一些靜物畫,畫著水果瓷器之類。我看見寫在畫紙右下角清秀的字跡:蘭舟。

“蘭舟,學美術的?”我望著她,微笑。

“恩。”她站起身來,輕輕頷首微笑,嘴角揚起美麗的弧線。

“我還有點事兒,先走了。下次聊。”說完,我轉身,匆匆下樓。

蘭舟依舊站在原地,微笑。

去郵局的路上,我忽然感覺有些恍惚——蘭舟像極了一個人,秀河。是我太想念秀河的緣故嗎?

·2·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溫暖。我趴在桌子上,慵懶地閉著眼睛,醞釀睡意。

有人搗搗我的胳膊,“那個窗戶邊上趴著睡覺的男生,外邊有人找。”

我揉揉惺忪的眼睛,走出教室。蘭舟站在走廊上,微笑,“你下午有空嗎?”

我爽快地答應:“我空閑的時間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那陪我去寫生,好嗎?”

“好。”我點頭。秀河走後,我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出去散心了。

明淨的天空,溫暖的太陽,和煦的風,清新的空氣。

我坐在她身旁,看她用畫筆淺淺深深地將廟宇、河流、遠山、野草定格在白淨的紙張上。也看她被陽光描繪出的線條柔和明麗充滿安靜的臉。這張臉,曾在記憶深處,是那麼親近地靠近過。

我微眯眼睛,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時光流逝。

兩隻圓滑又冰涼的東西忽然貼在我的臉龐上。

“別動,你猜,這是什麼?”

思忖半天,“橙汁?”

“你BC(白癡)啊,這可是真真正正的玻璃瓶啊!”蘭舟感歎。

我微笑。睜眼,兩隻巴掌大小的玻璃瓶,透明幹淨。“這做什麼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