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場與戰場一線之隔,他一場都輸不起。
紫光迫近,曈曈光影中已可見萬千妖魔撕扯著咆哮,所過之處燃起烈烈焚風,將漫天飄雪化作一場滂沱大雨。這些妖魔血色的瞳仁閃著妖異的光,智商普遍低下,並分不清仙界與魔界的分別,隻有一個信念,便是將一切活的變成死的。
一時之間,邀月台下竟成修羅戰場,殺伐之聲響徹雲霄。龍音在高台之上,隻覺鼻端血腥氣濃烈,眼中可見翠仙翁與慕薇、龍泉攜了各路神仙,與魔界眾人共同圍出個陣法,拚死與翻滾呼嘯的妖魔糾纏。師父龍哲也現身在陣中,龍音心中略定,畢竟師父活了這麼多年,在打架這麼一回事上還從未吃過虧。
蚩猛仿佛看透他心思,指尖錚錚兩聲,冷冷道:“這些妖魔本是我魔界子民所化,今日若戰死在此,便化作飛灰,永世不得超生。你那個心軟的師父,恐怕並不舍得下重手。”
龍音心中一稟,咬牙緩緩道:“卑鄙。”
蚩猛抿唇一笑,道:“我一直想瞧瞧天界第一美男子動怒的樣子,如今終於得償所願。”頓了頓,又道,“待孤將這隻曲子奏畢,諸仙便已死傷八成,屆時孤出兵九重天,卻恐怕便要破了你那戰神師父不敗之績。”
紫色的雨在碧落泉畔,彙成一道道血色的小河。濃雲滾滾壓頂,電閃雷鳴。二人琴音未休,嫋嫋穿透雲層,在濃濃的血腥氣間彌漫開來,一昂揚,一悲壯,仿若一曲奏與天地的挽歌。
龍音悲憤莫名,隻恨桃姬耗盡畢生心力所作的救世之曲,如今卻被蚩猛用來屠戮生靈。忽的心中電光一閃,細看台下戰場,硝煙滾滾中,紫色的妖魔進退之間竟和著音律。他們本是受了血祭方成妖魔,並無心智,隻是無條件聽從蚩猛的號令,而蚩猛控製這些傀儡的引線,便是自在箏上奏的一曲《桃花庵歌》。
龍音勉力凝住心神,專心奏起自己的曲子,琴聲陡盛,竟將蚩猛錚音蓋過幾分。指尖滲出鮮血,落在逍遙琴上仿若紅梅點點。
蚩猛沉聲道:“不愧是行家,竟瞧得出我曲中玄機。你與孤相識一場,我敬你有幾分才華,便與你指一條明路。今日鬥琴,你若勝的了孤,孤用《桃花庵歌》布下的這麼一個陣,便可不攻自破。”眸子中神色一厲,仰天長笑數聲,又戲謔道,“即使告訴你又如何,孤浸淫《桃花庵歌》數百年,早已爐火純青,你的逍遙琴又缺了根文弦,根本不足為懼。”
“誰說逍遙琴不足為懼?”語聲清冷,在兵刀暴雨與琴音混雜的半空中,卻清晰如在耳旁。慕薇紅色的身影仿若冰天雪地裏一團不滅的火苗,令龍音頓覺溫暖。
蚩猛長眉微蹙,道:“薇兒,你自與此人相識,便一直與我做對,可是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