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西一曲流清河,岸隔浮萍漫月痕。
伊人苑的脂粉香味,彌漫十裏,沁入行人心中,流連回首千百度。話說這伊人苑原由淩霄王所建,盡收絕世女子,本是供達官貴族選妾而建,盡是些相貌出眾的寒衣女子,被招至此,便可衣食無憂。淩霄王靠她們結黨拉派,她們受淩霄王供養,在伊人苑消受著上等官家女的待遇,整日攜琴伴曲。
伊人苑坐落於城西,長清河流過苑前,帶走了苑內的喧嘩,卻帶不走喧嘩聲後的喧嘩。伊人苑內,笙簫聲起,伊人苑第一美女水靈衣伴樂而舞,婀娜的舞姿驚豔全場,但她的目光始終隻投落在一名男子身上,玄白的長袍上繡著波浪紋,針線精細,冷俊的麵容,不帶一絲喜色。他坐在舞樂台前,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杯。
淩霄王見月痕無意於水靈衣,便上前寒暄到“六弟是有心事?來三哥這裏便盡興玩罷了,莫要有所顧慮,三哥這兒呀!天王老子都管不著”月痕回到“三哥說的是,三哥盛情邀待,小弟自當還禮,特獻我南州古玉一枚”說著讓隨從向淩霄王獻玉。淩霄王道“哎,六弟客氣,這玉三哥就不收了”月痕道“三哥切莫相拒,且看這玉的紋路”淩霄王見這玉的紋路竟天然繪出天子字樣,便放聲大笑到“六弟果真知我心意啊”事後淩霄王將月痕安頓在正閣內休息,月痕的隨從問道“王爺這玉不是要獻與王上嗎?”
月痕道“早在南州便聞淩霄王有反變之心,今日拿玉試探,他果真想稱帝,羽禮你速去傳信,告知二哥,讓他速作打算,見這勢頭,淩霄王不久便要行動了,你小心行事,我且順他,再見機”羽禮走後月痕再次進入大堂,隻見九弟辰澤正向淩霄王要求將水靈衣賜予他為王妃。水靈衣在樂台上翩翩起舞,伴著一曲細長柔軟的琴音,月痕向一旁的茶侍問道“這閣上蒙紗奏樂者是何人?”茶侍回到“這奏樂者乃伊人苑的樂師清河姑娘”月痕走上閣台,靠在樂台的長柱上,看著清河的手在琴弦上翻飛。
啪一聲,一根弦在清河指尖斷開,驚惶間,臉上的蒙紗從麵上脫落下來,隨著樂曲的斷止,大堂內頓刻無聲,水靈衣也停下舞步,望向清河,淩霄王怒到“蠢物,還不換琴重奏”月痕望向那雙怯生生的眸,那是一張絕豔的臉,卻毀於一道觸目的刀疤,劃過她的左臉頰。月痕彎腰替她撿起地上的麵紗,交到她手中,動作之溫柔,連他自己都懷疑起自己這份難得的溫和,到底是因何而起。
鏡前的清河,拿手撫摸這自己的傷疤,這麼多年,自己還是頭一次為自己這傷疤而生起一絲憂傷。七年前,她十歲,父母雙亡,寄養在叔舅家,被舅母用一百倆賣到伊人苑,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流螢,她抓著舅母的衣角,求她不要丟下她,舅母將她推到一邊大罵“狗娘養的,不分好壞,這伊人苑不比青樓,有多少好人家的兒女擠破腦袋想進來,都不行,你命真好被這苑主選上了,卻又哭哭啼啼的存心氣我”清河還是死死抓住舅母,求她不要丟下自己,眼看舅母要出手打她,流螢出現了,清河從未見過那麼美的女子,她的美是透徹的明亮的是超凡脫俗的,甚至找不出語言形容,流螢打發了她的舅母,牽著清河的手走進苑內,奇怪的是清河竟不反抗了,她相信她,莫名的依賴著她。
流螢坐在席子上,側身忘著她問道“其他女孩都在此十分愉悅,你為何寧願跟著那個凶悍的婦人,也不願留在此處”清河回到“父親說過,醉鄉樓的女子取悅於天下男子,而伊人苑的女子取悅於貴族男子,同是取悅於人,又何分貴賤”流螢身後的侍女嗬斥道“小丫頭休要亂言,仔細你的嘴”流螢卻露出一絲笑容示意侍女退下,她的笑中暗含一層無奈,卻又顯露出一絲驚喜,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的父母何在?”清河答道“我叫清河,母親生我時難產而死,父親屢試不第,因飲酒過度,患疾而沒”流螢望著清河,心裏眼裏滿是憐惜,又似乎看到了與她一般大時的自己,重複著“清河,清河是個好名字”自後她便親自教清河琴技。
清河稱她為師傅,她從不讓清河在大殿內彈琴,但清河越發婷婷玉立了,淩霄王欲將她送與懷安將軍為妾,那懷安將軍年長清河二十來歲,且為人粗俗。那日清河去求流螢,幫助自己,流螢去求淩霄王,但淩霄王始終不見她,流螢便明白淩霄王心意已決。那日流螢的刀刃劃過清河的麵龐,冰冷透骨,血從麵頰流到衣服上,汩汩流出的血如同長清河一般冰冷綿長,流螢抱著清河失聲而泣,清河痛的咬破了嘴唇,卻始終未流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