鄀靈靜靜地躺在血泊中,目光呆滯地望著潔淨的天空,萬裏無雲,亦無陽。
‘兩年了,距鄀蘭死去,已經過了兩年,我終於……幫她報仇了……’
鄀靈突然想哭,她是職業殺手,孤兒。
被師傅看中,隻是因為她那時太餓,殺了將死而無力反抗之人,食其體肉被看見而已。
鄀蘭的死,主要在她師傅。於是,她便親手殺了她的師傅。
她用了兩年的時間來謀劃,隻待這天,這個世界的人都為她陪葬。
不過,兩年,終究長了些……
而她,也終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至於被她留下的她的屍體,也終歸不得其下落……
兩年,養精蓄銳,打磨自身心性;兩年,獨來獨往,探查諸多內幕;兩年,劍駑拔張,世界之戰爆發。
僅兩年時間,她便做到了許多從前不曾做到的事。
卻,不曾有從前那般容易感到滿足。
兩年,她也隻比她多活了兩年罷了……
兩年之內,天翻地覆、易容換貌且性情大變。
肉體凡胎會累,再好的身手也抵不過先進而冰冷的科技。
當機槍扣動的聲音響起時,她不理,也懶得理了。
她已經很累了,她想要去見她。多活了兩年,實是夠了。
激光滑過她的身體時,她突然笑了。
沾染了鮮血的臉龐,顯得詭異,卻也妖豔。
她後悔了,‘安於現狀,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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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星球的外貌很美,似顆瑩白的光團。
落在我的眼中,它卻是鮮紅……
血染的紅……
這顆血色的星球嗬,沒錢沒權沒勢,大都活不了。
我沒錢沒權沒勢,卻是活了下來。像我這類人,被稱作——鬼魂。
這是個亂世,也因亂,造就了高度發達的科技。不過,也多用來去製造亂罷了。
一次偶然,我進了一個組織。
許是求生的意識吧,為了生存,不斷送別人代替自己去死。
從六歲到九歲,我一直孤身一人。在十歲初,我的身邊多了她,也學會了,如何照顧他人。
那亦為一次偶然。
我看見了,那個正要被丟進貧民窟的女孩。
她沒有哭,沒有大吵大鬧。就那樣安靜地等待著社會判處的死刑。
那眼神,淡漠,卻也倔強。
好似?
……啊……好似,她進去了一定可以再出來一樣。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我攔下了那機器人,那冰冷的鐵塊。
“你是什麼人?在這裏做什麼?”那機器人問我。
“我是鄀靈,這個女孩能給我麼?我養她。”
我這樣說,忽略了後麵了那個問題,總不能告訴它我在做任務吧?
“你確定?不過比她大一歲,作為鬼魂的你,養自己都怕困難吧。”
“嗯,但,我認為我和她不會進貧民窟。”
貧民窟,嗬,我就曾從那兒出來。那裏,用惡心、肮髒等字眼也不足以形容得出。
為什麼?我還要進去呢?笑話!
進了那裏,便等於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不幸的人,永世不得翻身。
而我,恰好是那幸運的人罷了。
“你家人會同意嗎?”那機器人又問
家人?是指師傅嗎?這機器人怎麼那麼煩?
心裏莫名的煩躁,不耐的道:“當然會!喂!你到底要不要將她給我啊?!”
那機器人不再多問,將手中的女孩放在地上,說到:“那你拿去吧,多個掙錢的奴隸也沒什麼不好。”
那是我頭一次覺著,機器人比人更有感情,至少它沒有因我要那個女孩而問我要錢。
這時我才發現,女孩除了臉有些髒外,衣著什麼的都很幹淨。
想來,她原來的家境應該是不錯的吧?
我就那樣愣愣地看著她。
半晌,她耐不住了,抬起髒髒的小臉,有些倔強地望著我。
“你知道我爸爸、媽媽在哪兒嗎?”
她的眼中有著濃濃的不甘,怨恨。閃爍著淚花,卻終是沒有哭出來。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畢竟……
爸爸媽媽是什麼?
我不知道。
像憑空跳出來的一樣,自記事起,我就在貧民窟內掙紮著,後來,遇見了師傅。
“你沒必要救我,就算我今天進去了,不久後,我一定可以再出來!”她不再看我,從地上撐著站了起來,往前走去。
嗬嗬,果然呢……她真這麼想,幼稚。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就是我最缺少的東西。
我為活而活,她為信念而活,是我束縛了她。當然,這是後話。
我跟在她的身後,至城門口時,我拉住了她。
“你去做什麼?”
她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我不知道她是什麼表情,隻是她的聲音透著堅定卻又顯迷惘。
“去證明我不是累贅。”
我皺著眉,道:“那裏,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
感覺她愣了好一會兒。
“啊?是麼?對哦,至少現在不是我能去的地方……那我要怎麼才能證明?怎麼才能問他們為什麼要丟掉我?”
那亦是我頭一次,心中泛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我拉著她回了自己的住處——一處較為隱秘的地下洞穴。
後來我才知道,她是被父母親自送到行政部的。
進了所謂行政部的人,大都是被社會遺棄的。
而那些曾風光慣了的人,都不願意像鬼魂一樣在夾縫中求存,意誌消沉,態度消極,往往變得可怕。
所以,大都會進貧民窟。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冷血,無情,殘酷,令人惡心……
美好一點的詞?
難找……
所有的一切,不過利益至上罷了。為了得到一切‘特殊的’利益,虎毒食子之類都是常見的。
在什麼都可以出賣的情況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反咬一口,誰又知道呢?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那是說起來可笑卻又不知為何可笑的東西。
我知道師傅是利用我獲取利益,所以我並不相信他。畢竟,我們也不過互相利用而已。
盡管我對他而言隻是工具,他於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我從沒信任師傅,卻信任於她。
這是一場賭博,無關錢財、利益的賭博。
值得慶幸的是,我賭贏了,而她也,永遠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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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鄀靈!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你去做什麼了啊你!”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卻疲憊得沒有力氣去回答她了。
沉睡間,我隱約聽見有人在耳邊啜泣,意識漸漸被拉回。
我熟知這是何種聲音。
‘鄀蘭怎麼又哭了?我不在時又有誰欺負她了嗎?’
我微微蹙起眉頭,不大開心。
“誰……哼嗯……”
她想問些什麼,聲音卻沙啞得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