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郊區森林公園,寂梵山風景區。
一個開闊的穀底,建築著數排兩三層高的磚房,掩映在鬱鬱蔥蔥的樹叢中。
磚房圍成一個“回”字形,外圍有著高高的圍牆。圍牆外靠穀口方向是片稻田和菜地,一條黑色的瀝青馬路從田地中穿過,但半天也沒輛車經過。四周一片寂靜。
路邊的菜地,種著黃瓜、茄子、豇豆等蔬菜。
“小夏,你用筷子夾,不要用手抓。”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正在給一塊地翻土。旁邊蹲著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她正在用手抓在地麵上扭曲蹦噠的蚯蚓。
“用筷子夾,老是會弄斷成兩截。死了就不好吃了!”小姑娘將蚯蚓放進一個用竹篾編成的筐籃,裏麵放個陶製的火缽裏。(冬天在陶缽內放上未燒盡的炭,鋪上一層灰,可以用來取暖)。火缽內的蚯蚓已經結成了一團,糾纏蠕動著,看起來甚是惡心。
“你又不是小鴨子,你怎麼知道好不好吃。”老漢是小姑娘的外公,被她的話逗得撲哧一笑。
被稱作是小夏的小姑娘仰起圓圓的小臉蛋,撲閃著濃密的扇子般的睫毛,臉上的表情很認真,聲音還透著股奶氣:“我每次喂小鴨子,它都是最先吃蹦的最厲害的蚯蚓。最後才吃那種傻不拉嘰,懶得動彈的。”
一陣風吹來,將她自然卷的齊耳短發,吹的沾在臉頰上,有點癢癢。她用手指往臉上的摸,一撩,將發梢夾到耳後,臉蛋上頓時多了幾條泥巴印。
“你看你!都變成大花貓了!”外公指著她的臉,哈哈大笑。小姑娘也不介意,咧開嘴,露出兩排小米牙,嬰兒肥的圓臉上還有兩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
“林大爺!你的電話……”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男人,站在圍牆邊,雙手攏在嘴邊,高聲喊道。
“哦,來了!……走,你爸爸媽媽來電話了!”林大爺將鋤頭往肩上一扛。伸出一隻手拉小姑娘站起身。
小夏捏了團濕土,蓋在火缽內蚯蚓團麵上。防止它們往外爬走。拎著火缽外竹編提手,跟著林大爺往保安值班室走去。
瀝青馬路直通圍牆豁口處的大門,大門口安裝著不鏽鋼電動伸縮門。值班室牆外掛著塊醒目的銅牌,上麵用紅漆刻著“寂梵山療養院”幾個隸書字體。
林大爺和小夏穿過電動門旁的人行道,走進門衛值班室。
“喂,是我!……哦,小黎呀……好,都好,身子骨還行……”林大爺在接電話。小夏則放下火缽,蹲著身子,跟一條大黃狗講話:“大黃,你怎麼了?趴在這都不出去玩了?”
小夏伸出右手,在大黃狗頸後捋著它的毛,大黃狗唔嗚低應了幾聲,眯著眼睛享受著小夏的撫摸。
“小夏!爸爸叫你接電話!”林大爺衝小夏招手,遞給她電話聽筒。
“黎夏,我是爸爸。過兩天,讓外公帶你回家好不好?”聽筒內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療養院大家都喊她小夏,黎爸卻總是喊她全名。
“好!”黎夏脆脆地答應道。
“你今年都八歲了,下半年應該要讀書了。回家後就不要回寂梵山了,好不好?”
“不好!”小夏立馬撅起了小嘴巴,腦海中浮現出車水馬龍的城市景象。哪有這山青水綠,有花鳥蟲魚的地方好哇?
“黎夏乖,每個小朋友都應該要上學的,而且家裏有哥哥,弟弟陪你玩……”
“不要!”小夏將電話聽筒一扔,拎起火缽就往磚房走去。
每年春節,她都會被接回家去,過完年再回寂梵山。想起家裏那三個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討厭鬼,就皺眉。
三個同年?沒錯!黎爸林媽生了四胞胎!給他們按四季取名為春、夏、秋、冬。黎夏是第二個出生的,四個人中唯一的一個女孩子。
爸爸忙著掙奶粉錢,家裏隻有奶奶幫著媽媽帶孩子,四個小家夥實在照顧不過來。就把最乖巧,不哭鬧的黎夏分給了在寂梵山療養院工作的外公帶。
從小一個人在寂梵山長大的黎夏,沒有玩伴就天天跟小狗、小貓、小鴨子玩。
它們都很聽話,從來不會跟那三個家夥一樣,喜歡欺侮她。
“小夏!我找了一圈,才找到你。走……上吳奶奶家去,我摘了好多你最愛吃的草黴。”一個四十多歲,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婦女截在小夏麵前,彎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