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身體原因,告老賦閑的成國公柳淮南,在家深居簡出不到半年,就因為宅邸的一場大火而丟了性命——消息一出,朝野震驚。
就連龍椅上的景元帝,也在金殿上大發怒火,險些當著朝堂諸公失態。
子一怒下,朝臣表麵誠惶誠恐,內心卻對景元帝這怒火清楚得很。
確切的,應該不是怒意,而是恐慌。
大雲楚國公,自前朝起家,大雲初年因驍勇善戰博得軍功得到雲太祖的重用,得封國公。之後百年,楚國公霍家一脈就像是得到了將星眷顧,曆代霍家兒郎優秀將帥層出不窮,不斷穩固霍家基石,令其成為大雲朝堂之上固若金湯的一方勢力。
若現今朝堂,文有縉雲寧氏的話,武就有楚國公霍家。
且霍家與寧氏不同,手握二十萬精兵,鎮守南境高皇帝遠,像是南境山林裏的一頭猛虎,酣睡於景元帝臥榻之側,令他終夜不得安寧。
景元帝尚為太子時,不知道從先帝口中聽了多少忌憚楚國公的話,害得他剛登基還沒親政的那段時間,整做噩夢夢到楚國公率兵攻進了皇城。
此後幾十年,景元帝無一日不在防著楚國公。
直到他開始培養出自己的勢力,外有鎮北侯,內有成國公,手裏另有十六衛拱衛皇城,才慢慢安了心,以為再不用忌憚楚國公區區一方臣子。
結果現在,鎮北侯陷於大雲北越之間的戰爭泥沼當中,成國公又因為一場火災莫名去世……辛苦十多年,到頭皆是空!
景元帝的焦灼,近在咫尺的大臣們全都發現了。
可包括為首的寧遠崇,所有大臣都眼觀鼻鼻觀心,麵無表情得像是一尊尊雕塑。
景元帝下意識看向寧遠崇,一顆心高高提起。
這樣下去不行。
他收緊手掌,揮手喊退朝,心煩意亂地回到後宮之中,習慣性的來到了淑妃趙氏宮裏。
是的,淑妃趙氏,兩個月前都還是趙昭儀。
直到她為陛下誕下十皇子,便理所當然地榮升為四妃中僅空缺的淑妃,在兩年時間裏,完成了從婕妤到四妃之一的華麗轉變,其盛寵之隆重還要越過現在的貴妃!
不過淑妃的寢宮倒是沒有變過,還是以前婕妤時住的宮殿,隻是稍作修繕,連許多清雅樸素的擺件都沒換,仿佛身份的變化並不曾動搖這位趙淑妃的心意似的。
景元帝從外麵走進來時,撲麵而來的熟悉感讓他稍稍怔神。
不以榮寵為喜,不以地位動搖……像她。
“陛下!”聽聞消息的趙淑妃如蝴蝶翩然而至殿前,喜不自勝地看著下朝便來了寢宮的景元帝,一雙婉約柔水的眼眸隻倒映著景元帝的身影。
這般的神情專注,這般的一心愛他……像她。
景元帝臉上不由得浮現幾分柔意。
“怎麼出來了?”他也上前握住了趙淑妃的手,輕輕捏了捏,“手掌都涼了,可有加衣服?”
趙淑妃靦腆地笑著:“妾身身體好著呢,陛下別擔心。”
“你貫來不知愛惜身體,教我怎麼安心?”景元帝在她鼻尖點了點,摟著愛妃進了溫暖的寢殿內。
的十皇子正安然睡在搖籃裏,就算塌下來也動搖不了他似的,模樣香甜柔軟,看得景元帝也跟著露出笑意。
“這子,你父親為了前朝之事煩心憂神,你睡得倒是安穩!”
趙淑妃一邊幫十皇子把蹬開的被子壓了壓,一邊隨口問起景元帝:“陛下在為何事煩心呢?”
景元帝略顯猶豫。
他素來不喜歡在後宮談論朝堂之事。
趙淑妃無意中瞥見景元帝擰著的眉,能恩寵不衰的她當然不會是什麼傻子,當即明白是自己失言,懊惱不已,連連道歉,她不該胡亂提及政事。
她擺手慌亂的樣子,反而讓景元帝心軟。
景元帝握著趙淑妃的手,在一旁榻上坐下。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正經政事,隻是我很倚重的一位大臣突然去世了。”景元帝看趙淑妃一臉懵懂無知,隻好給她解釋更多,“是成國公柳淮南,曾執掌兵部,算是我的左膀右臂。他突然走了,讓我很多事情都變得難辦了。”
“左膀右臂?這位柳公是左膀的話,誰是右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