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隻是名義,那皇帝換人又為何不行?”
薑羲語氣更是隨意,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吃什麼。
殿內外宮人卻把頭低下去,恨不得把耳朵也一並遮起來。
孟太後沒在意旁人,意味深長道:
“有些事情,未必會有你們想的那麼順利。”
薑羲這次隻是笑笑,沒再接話。
孟太後忽然長歎一口氣。
其實她心裏非常清楚,無論如何,大勢已去。
大雲的命數,還是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
她這一生,又守住了什麼呢?
回首看,滿目蒼涼。
“朝陽公主……”薑羲抬頭,冷不丁提及一個幾乎在孟太後這裏成為禁忌的名字,“楚稷已經擬旨,將追封她為護國長公主,配享太廟,以親王之禮下葬。”
她無意間抬眸,與孟太後震驚的視線對上。
薑羲微微一笑:“生前沒能讓她平安,至少應該讓她享受到死後尊榮,不是嗎?”
孟太後知道,近來被大臣稱頌賢明的新帝,實則朝政都是交由楚稷打理,楚稷表麵上是天子近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人知道他才是真正手握權柄之人。
所以孟太後壓根沒有想過,楚稷會對一個大雲公主有什麼憐憫。
她得知朝陽屍身被蕭紅鈺隨軍帶回長安,以為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甚至是親孫子葉諍在位,她也沒想過朝陽能得到這番尊榮禮遇,堪稱驚世駭俗。
“這……這……”
孟太後眸光閃動,心情大震。
竟是半天都說不出話。
薑羲隻說了三個字。
“她值得。”
隨後她起身道別離去。
走出殿門時,她似乎能聽到身後傳來似笑似哭的聲音。
薑羲腳步頓了頓,沒說什麼,迎著日光繼續往前。
她帶著腰牌,一路暢通無阻,任何地方都可去得。
不過她沒有出宮,而是繞了一圈,去了前殿。
這裏本應該是皇帝處理朝政的地方,但此時此刻,桌案後站著隻有楚稷,沒有那位新帝。
薑羲已經見慣不怪:“他又去哪兒了?”
他們這位新陛下,每天要他上朝處理政事,就跟要他的命一樣。
每每裝完樣子下朝後,第一時間就是火速出宮遊玩,簡直跟放學急著回家打遊戲的高中生一模一樣!
楚稷見薑羲踏進來,冷沉的眼底覆蓋柔光:“去跑馬了,說是去打獵。”
薑羲走過去,跟他隨口提了和孟太後的交談。
楚稷聽了,久久未言。
他低聲道:“如果不是你,或許我也不會相信。”
“嗯?”
“因為你,我想試著去相信其他人。在這之前,我都想不到,我們的目的能以這樣兵不血刃的方式達成。”
楚稷悵然歎道,不由得想起以前在那些長老們的教導下,滿心仇恨算計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就算知道這樣的辦法,也不會把主動權交到一個沒有任何利益交換的人手上,他勢必要掌握絕對的權利,不管會不會血流成河。
但是因為薑羲,他嚐試去相信,去改變,用最溫和的方式,去改變這天下。
“薑羲,你才是真正心懷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