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丟開木棍,一下子跪在床邊,兩眼紅通通跟兔子似的瞪圓了:“我以為你丟了……”
她著,一頭砸在被子上,憋了許久的傷心借著機會哇地哭了出來。
這哭聲,甚是撕心裂肺,比險些命喪木棍的少年還要委屈個三十倍。
少年咽下差點問出聲的一句頭疼否,滿臉訕訕。
抓了抓頭發,少年斟酌再三,決定先安慰安慰阿福——便伸手拍拍阿福的頭,咦,還挺好摸的。少年趁機又揉了兩把,嘴上倒是沒忘了安慰話:“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阿福聽了,覺得也是,立馬一抹眼淚不哭了。
“我去做飯!”
都臨近晌午了,阿福怕少年不見這一上午餓了肚子,麻利起身,朝廚房去了。
少年隻來得及喊了聲“我不要喝粥”,也不知道阿福聽到沒。
待屋裏隻剩下少年一人。
好了,這下也不用睡了,一棍砸得什麼瞌睡蟲都跑了。
少年還是躺下了,枕著手臂,翹著一條腿,懶散得沒了骨頭。
少年在回憶清晨的事情。
正如唱的那句“時地利人和”,今兒是真的時,地利,人和。
“難得啊,老都在幫我。”少年一貫以為老總是針對自己的,忽然幫了這麼一把,倒是受寵若驚了。
在旁人看來,或許以為少年有一身令人驚奇的起死回生之術。
可少年自己心知肚明,那不過是湊了巧,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遇上了恰當的人。
要知道今下山時,少年還在思索,到底要如何將自己的名聲打出去。
結果,轉眼老爺就送來這麼一個大好機會——
沒錯,那婦人並未真正死去,而是假死。
少年剛好能辨別,又懂如何破了死之假象,就借著這大好良機,上演了一處“起死回生”的大戲。
——哦不對,起死回生都是旁人的,少年連一個“起”字都未曾往外吐露呢。
這般賜良機要是拒絕,實在是愧對上蒼厚愛啊。
何況,這還是日行一善,救了一個險些被活埋的假死婦人!
我果真是善良無比啊。
少年美滋滋地想著,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更令少年滿意的,是今此舉,比預想還要完美地落了第一步棋。
“今的一步,就是明的一大步!”少年激動到難以自抑,隻得用力揮了兩下拳頭。
“飯好了!”
“哎!”
少年利落翻身而起,摸了摸還帶著濕意的衣衫,來到銅鏡前,拆掉綰發的木釵,滿頭青絲盡數散落。
……
少年不是少年。
少年本是異鄉客,靈魂漂泊無所依處,落足這個遙遠而陌生的大雲王朝,徹徹底底成了這個住在玉山偏僻草屋中,無依無靠、生癡傻的娘子。
娘子無大名,旁人隻喚她一聲元娘,薑元娘。
她卻不是薑元娘。
她來自時空另一端,看不清來處,也找不準歸路。
她從前有一名字,如影隨形,縱千裏不忘——
薑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