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二十九年,元月宮宴,四皇子葉諍上呈聖人,為表孝心,自願親下江南收集風土人情民生百態,編纂成冊納入皇家書庫,以彰顯聖人治世之德,流於後世一個海清河晏、下太平的大雲盛景。
“四皇子?如今朝中五位皇子,得以封王的有三位,唯二沒封王的皇子,一是年僅十二的七皇子,二便是這位四皇子。連比四皇子一歲的六皇子,去歲末都已封了晉王。這位四皇子嘛……”
“若是受寵,又怎會下我江南?此行得好聽是為編纂書冊,但編書是何等青史留名的好事,要當真是個好差事,太子會無動於衷嗎?到底,就是為了穆、盛二家而來。”
“我看也是,如今太後退居興慶宮,孟氏不出,朝中獨寧氏坐大,我們這位筆下也就隻有效仿太祖,請世族出山相助咯。”
聲攀談的兄弟二人,被自家阿爹回頭一個嚴厲眼神喝止,不得不打斷興致勃勃的談話,收斂形容,揚首朝山道望去。
視野內出現浩浩蕩蕩的一排儀仗,那位四皇子的車架便在其中。
隨後的還有百來侍衛,駕馬銀甲,氣勢威武。
“來了!”
六道書院山門前,站滿了樟州大大的世家來人。
這位四皇子於半月前抵達樟州後,便對外宣稱水土不服,住在刺史準備的別院中閉門不出,任何來人一律不見。
半月來,這還是四皇子第一次走出別院。
也是樟州眾多林立的世家,第一次見到這位潢貴胄。
這些世家中打頭的,自然是穆氏盛氏,兩家的老族長雖然沒有出麵,卻也派來了家中中流砥柱的晚輩——一位是穆氏穆宗的第四子穆徹,穆昭父親之兄長;另一位則是盛氏盛楠,未來盛氏族長,盛明陽的父親。
兩人站在人群中,隨意與身旁幾位六道書院的先生交談著,風儀卓爾不群,神色更是淡定從容,並沒有急著上前。
馬車徐徐停下,八名宮婢依次而出,最後露麵的則是一位麵白無須的老宦官。
這位四皇子,人雖未見,氣場架勢倒是擺得很足。
迎接的人群中,穆徹與盛楠雖然停下談話,但也沒有急著上前。他們身後的人自然也是如此。
馬車與世家,宛若一場無聲的對峙。
“哎——穆兄!八郎!”後麵一輛馬車鑽出一道微胖身影,身著紫色官服,赫然是樟州刺史楊誌源。
這位楊刺史外號老好人,他能穩坐樟州刺史的位置,和江南各大世家打好關係,靠的就是生和善沒脾氣。
“楊刺史。”
楊誌源笑嗬嗬地跳下馬車:“我可是許久沒見你們二人了啊,今夜我在十裏樓宴請諸位,務必到場。”
“楊刺史客氣了。”
“哪裏哪裏。”
一州刺史,堂堂從三品大員,更是手握重權的封疆大吏——楊誌源在穆徹、盛楠二人習以為常地放低姿態,周遭人等也皆是一幅見怪不怪的樣子。
楊誌源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山門前的人,又掉頭回到馬車前。
“四皇子,六道書院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