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羲悄然跟蹤了這三人一路,卻發現——擄走盛明陽的三人,不論是弄暈盛明陽,還是將他套上麻袋裝在馬車裏帶出城,這一切的動作都非常的熟稔,仿佛他們已經做過千遍萬遍。
這個認知讓薑羲心裏咯噔一下,打消了直接衝上去攔路救人的魯莽想法。
像此三人一樣的老手,但敢綁架盛氏公子,他們的來曆跟身份絕對不簡單,恐怕在他們身後,藏匿著一個樟州繁華陰影下、龐大又黑暗的利益體係。
他們的計劃,也一定剛經過精心策劃籌備,不可能隻有區區三人。不定就在這附近,就藏著更多的同夥……
薑羲可沒忘記,在玉山和霓裳閣上遇到過的那些殺手們,一個個的手起刀落眼都不眨,都是刀口舔血的家夥,還身懷武功,戰力值爆表。
薑羲這樣的弱雞,上去除了自投羅網,大概也沒別的作用了。
薑羲下意識忽略了阿福跟阿花的存在。
阿花雖然也展現過非同凡響的一麵,但總是以懶惰一麵示人,薑羲早就忘了這隻貓的不簡單,滿腦子都是要怎麼憑借一己之力救出盛明陽。
她不敢跟得太近,怕被發現,隻能靠著阿花的追蹤技巧,一路隨著三人從城內,到了城外近郊處,一片寧靜祥和的村子。
看到這片村落,跟來來往往的村民,薑羲想,她找到辦法了。
她沒急,而是先跟著那三人,一路看他們避開村民,來到了村落偏僻靠近深山位置的一個民居院,黃土籬笆,荒涼無人。
薑羲拽著阿福阿花,找了地方躲起來。
她看見,裝著盛明陽的那個袋子,被丟進其中一個房間。
不久後扛著盛明陽進去的人出來了,已經換了一身衣裳,身上沾了泥土,看上去就像這個村落裏隨處可見的普通村民。
村落裏的村民們似乎也對這個院子裏的黑暗勾當一無所知,薑羲還看見有拉著耕牛的村民從這座院前路過,熟稔親昵地跟三人中的某人打招呼,話語間起農忙和家中瑣事,一看便是認識了很久的鄰居。
那牽牛的大叔甚至讓這人帶著兩個弟弟去他家吃飯!而三人中的那人也笑得一臉憨厚,任誰也難以看出他會是一個拐賣人口的凶徒!
薑羲暗暗觀察,不由得陷入沉默——
以普通村落為遮掩,用尋常村民身份作隱蔽……如此縝密謹慎,這絕不是那群人的臨時居所,而是他們的秘密據點!
也就是,薑羲追著盛明陽,摸到這夥人的老巢裏來了!
薑羲顧念命,很有一走了之的衝動!
一旦有了利益,人就會大膽起來。
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足以讓人鋌而走險;
有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便可讓人踐踏世間一切法律;
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潤,那麼人就膽敢犯下任何罪行,哪怕冒著死亡的危險!(注1)
薑羲很清楚,她這脆弱的戰五渣身板,對上那群為了利益就敢無惡不作的暴徒,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偏偏,腦海中浮現那張神采飛揚的臉,讓薑羲硬生生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該死,一個月的擺酒宴席可不夠!起碼得兩個月!”
薑羲咬咬牙,讓阿福留在原地,她自己則簡單收拾一番後,拿著那包糕點,順著來時的道走出村子,改從大道進了村,堂而皇之地邁進了村落的範圍。
她遠遠看見人影,心頭所有的躁動不安都被瞬間壓下——
“老丈!老丈!”薑羲揚起聲音,叫住了前方挑著籃子經過的一位老丈,看穿著打扮,他似乎才從城裏買了菜回來,籃子裏都是空蕩蕩的。
老丈回到,見了薑羲:“郎君叫我?”
“對!”薑羲立刻露出一個友善燦爛的笑意。
老丈默默打量著她:“你有何事?”
“我是玉山的學子,今日本是入城買些糕點。”薑羲著,露出手裏那包糕點,苦笑道,“誰知在回玉山的路上,不心走錯方向迷了路……”
薑羲無意間瞥見老丈的神情與動作,心頭瞬間如寒風刮過般猛然一凜。
嘴裏的話依然迅速變了意味,成了:
“……老丈可否告知,去玉山該往哪個方向?”
老丈似乎鬆了口氣,對著不遠處一指:“往那個方向便是。”
“多謝老丈。”
薑羲如常道謝後,轉身離開。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老丈才收回牢牢注視著薑羲的目光。
有村民上前來,好奇問:“剛剛那是什麼人?”
老丈擺擺手:“不過是一個問路的。”
“哦。”
兩人都沒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打道回家去了。
而遠處很長一段距離的薑羲,卻悄然捏緊了掌心,目光沉沉地回首望向那片村落的位置,眼中沉浮著看不見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