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少年少女紛紛起身,齊齊朝著正殿方向拱手行禮——
“見過魏王,見過朝陽公主。”
薑羲也在其列,她不禁多看了前方的葉諍幾眼,少年身著玄服,眉宇穩重而威嚴,這是薑羲從未見過的葉諍。
薑羲與葉諍在江南相識相熟,也見過他的很多模樣,偽裝的,聰明的,狼狽的,堅定的……卻獨獨沒有見過現在如此高高在上的魏王葉諍。
身為家子女,哪怕僅僅隻是幾步之遙的距離,從身份上來已是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這就是君臣之別。
薑羲心裏不出感慨的時候,無意間抬眼,與葉諍向下看來的視線撞在一起。
薑羲怔了一下,因為她看見葉諍朝著她擠了擠眼睛,隨後很快恢複如常。
那動作很快很細微,大概除了薑羲沒有人注意到,但薑羲卻一下子恍然,垂眸笑開。
葉諍還是那個葉諍啊。
“諸位,請坐。”葉諍頗具家威嚴的聲音響徹整座水波殿,所有的少年少女們都坐了回去。
今這場在青山行宮舉辦的避暑宴,一是為了國子學文會,二是為了太後之令讓朝陽公主散心。如今國子學文會的重頭戲還沒來,而朝陽公主溫柔卻也安靜地坐在魏王身旁不肯對話,便隻有葉諍出來充當這個主事人,執起三足酒杯,開口便是長篇大論的祝酒詞,大意就是諸位吃好喝好賓客盡歡的意思。
眾人紛紛謝過,敬過三杯酒後,宴會才算是正式拉開序幕。
一開始還好,大家都能正襟危坐,但慢慢的,氣氛開始鬆散了,宴會上的畢竟是年輕人而不是朝堂上那些修煉多年的勳貴大臣們,他們更跳脫更隨性,宴會上又沒有長輩在,大家當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
於是,活躍的少年人一手執酒壺一手執酒杯,在各個同伴中間竄來竄去活躍氣氛;相熟的少女們以手帕交三五作堆聊打趣,著閨閣女兒家的閑散事情。
而此時,薑羲也成為了一個焦點。
起初,是奔星社的少年們念及薑羲此次幫了大忙,便嘻嘻哈哈地端著酒杯打堆上來給薑羲敬酒,這敬酒就是少年人的玩笑,帶了點調侃玩耍的意思,大家走個過場,喝多少就看心情了。
隨後,一些景仰寧十九郎的年輕人坐不住了,他們見不得薑羲踩著寧十九郎的名聲作威作福,便混在那些給薑羲敬酒的人當中,輪番上陣地給薑羲敬酒,還什麼酒烈往前送什麼,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氣氛逐漸變了,薑羲身邊圍著越來越多的人,他們仿佛眾星拱月般把薑羲簇擁在中間,卻大多都打著希望薑羲喝多了然後當眾出醜的算盤。
而薑羲,極具大將之風地站在中央,一隻銀酒杯捏在手裏,接受著四麵八方的好意或懷意,巍然不動,來者不拒。
——真是巧了,她最近幾日跟樓塵先生探討藥理,連帶著對大雲諸多特有藥材的藥性也有了深入了解,她也就順便把她研製的解酒丸改進了一下,因為她發現這個醒酒丸還是很有用的。
又正巧碰上今的宴會,薑羲有備無患地帶了一大瓶醒酒丸在身上,宴會開始之前,就取了三顆藥丸壓在舌下。所以,現在哪怕是她想要喝醉,那些烈酒淡酒對她而言都跟白水似的!
場麵,薑羲應對得輕輕鬆鬆。
誰知道,卻冒出兩個傻子。
傻子們也看出了前來給薑羲敬酒這些人的不懷好意,秉著不能讓他們得逞把薑羲灌醉的心思,領著一群奔星社的少年們義氣地幫薑羲擋酒,還真幫薑羲擋去了一半的酒水,隻是他們也一個個喝得暈頭轉向的。
薑羲好笑又感動,正準備叫他們過來分享分享解酒丸的時候。
眼色更快的穆昭瞥見薑羲清亮如常、不見絲毫醉色的雙眸,忽然想起了什麼,瞅準機會從盛明陽等人豎起的屏障中鑽出來,湊近薑羲身邊。
“你怎麼都不見醉的?難不成喝的都是水?……不對,我記得之前給我吃過一種藥丸。”
“是啊,解酒丸,很管用的,你要嗎?”薑羲著摸出幾顆藥丸。
穆昭二話不丟進嘴裏,他動作極快,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解酒丸下肚即化開,一股辛辣之意轉眼衝開沉悶的酒氣,穆昭精神一震,整個人都從半醉酒的狀態裏抽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