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薑羲回到原本包間的時候,萬眾期待的花魁大比總算是開始了——
開場的竟然是仙鈴兒,踩著飛舞白綾,劍器如龍纏身不落,以她最拿手的劍舞驚豔了四座眼球。她的舞裙是由月華紗以銀子敲出的細線縫製而成,薄如蟬翼的銀紗層層疊疊地包裹著嬌美曼妙的身子,像月光一樣溫柔把她包裹著,又仿佛要融化在月光裏。
月下仙子,劍舞凜凜。
美不勝收的場景。
仙鈴兒為了花魁大比,應該是把壓箱底的本事都拿出來了。相對而言,三日前她在仙鈴院跳的劍舞,竟還是收了三分力的。
可想而知,仙鈴兒的劍舞該是何等驚豔。
薑羲看得興致勃勃,卻不見癡迷。
“可惜了。”
薑羲喃喃著,自以為聲音很,其實全都落入寧玘耳中了。
他側頭向她看來:“什麼可惜了?”
薑羲也沒隱瞞,隔空指著那仙鈴兒:“她的舞,美則美矣,卻有著揮之不去的匠氣,每一個動作都過於刻意,有其形而無其神。”
寧玘本來感覺並不深刻,隻是覺得仙鈴兒跳得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
現在聽了薑羲的話,那份本就淡薄的欣賞,就更加留存不住了。
“你得很有道理。”寧玘環顧周圍,見眾多少年們都癡迷或沉浸在仙鈴兒的劍舞中,好奇問薑羲,“那你見過更好的舞嗎?”
薑羲一愣。
她不出假話,隻能點頭見過。
“那是怎樣的舞?”寧玘更好奇了。
“那是……獻給上蒼的舞。”
寧玘不解其意,隻能歎一句:“可惜難得一見。”
“是啊,可惜。”薑羲忽的振奮,目光灼灼道,“沒關係,終有一日你會見到那樣的舞。”
那一日,必然是重舉巫旗,薑族之名響徹四海!
……
仙鈴兒跳完一舞,從高台上退場之時,她聽到了四麵八方傳來為她贈花的聲音。
今日的最終大比仍是按著前幾日的規矩來,客人以金贈琉璃花,得琉璃花者為花魁。
仙鈴兒站了一會兒,聽到琉璃花的數額已經逐漸積攢到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數目,幾乎與去年花魁最終數額相差無幾時,她滿意地笑了。
霓裳,看來今年的花魁,該落入我的手裏了。
她笑著轉身,回到了她的房間。
前腳剛踏進門,仙鈴兒便聽到了一些細微的響動。
她側目掃了一圈,不動聲色地吩咐侍女她累了,要先休息一會兒。
侍女們自然不敢反駁,乖乖地聽話出去了。
仙鈴兒如釋重負,看向房間角落的陰影處,努力扯出嬌媚的笑容,迎了過去:
“您怎麼來了?”
陰影裏,對方靜靜注視著仙鈴兒,唇邊噙著笑,看她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仙鈴兒沒由來的一陣惡寒,有種獵物被獵人盯上的感覺。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
恐懼,在心頭蔓延。
……
欣賞著一位又一位為爭奪花魁的妓子上去那高台,使勁渾身解數的表演,薑羲把它當成消遣,一邊酌酒,一邊與寧玘閑聊,倒也覺得暢快。
參加最終大比的有十五人,仙鈴兒是第一人,接下來又有十四人陸續出場。
本以為這就算是結束了,誰知道所有的燈火都熄滅下來,唯獨高台上點點熒光,照耀了一道女子的婀娜側影。她衣衫飄飄,手抱琵琶,若飛神女,翩然降世。
“哎?不是隻有十五人嗎?怎麼還有最後一人?”
“因為這最後出場的,便是去年的花魁——下第一名妓,霓裳!”
薑羲聞言錯愕,放眼望向那高台。
霓裳?
她竟然是去年的平康坊花魁?
寧玘注意到她神色有異:“認識?”
“算是吧。”
薑羲想起的,是名妓霓裳背後所代表的黑衣人,那股不知來處的神秘勢力。
當初驚鴻一瞥,在她心裏留下了深刻印象,打定主意要查出來順勢找到這個世界薑族的存在。沒想到薑族找到了,霓裳背後的神秘勢力卻至始至終沒有露出過真麵目,於她而言仍是一團神秘的迷霧。
就連南桑大長老也從未聽聞過,也確定他們絕對不會是幽影的人。
難道,他們真的與薑族無關嗎?
薑羲心緒複雜地望著霓裳,隻見她飛揚起彩帶,已然空彈琵琶,跳起了霓裳羽衣舞。
下第一名妓霓裳擅琴,卻鮮少人知,她的舞技也是一絕。
湖麵微風裹挾著水腥氣撲麵而來,薑羲眉頭微蹙,仿佛嗅到了一縷極淡極淡的血腥氣,還夾雜著令她厭惡的氣味。
薑羲愣了神,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