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若是心情不好,素來習慣獨自到花園走走。
這花園在太極宮的中央,四通八達可以抵達太極宮的任何一個地方,同時也是通往那間宮殿的必經之路。
立於花叢,景元帝遙遙望著那花木扶疏後的深樓宮闕,被翠綠植物淹沒了人氣兒,換成另一種勃勃生機,也讓那地越發像不似凡間的地方。
景元帝恍惚地想,是不是穿過這條已經不允許人通過的禁路,抵達那處宮殿,推開重重宮門,他又能看到那張嬌美如月的笑臉,一如往昔,歲月不曾離去。
想著的時候,景元帝的腳步已經往著那間宮殿而去了。
身後隨侍的眾人都嚇了一跳,但他們不敢問,隻有跟了景元帝幾十年的老公公敢站出來:“陛下,您這是要去那間宮殿嗎?”
景元帝腳步一滯,而後重新邁開。
“去瞧瞧。”
老公公無聲歎息一聲,想到陛下已經有好幾年都未曾踏足那塊地方了,讓那間宮殿越發地蕭瑟荒蕪,徹底被遺忘在宮人們的記憶裏,成為一方禁地。
如今陛下突然興起要去,讓跟隨了他幾十年的老公公都快摸不透陛下在想些什麼了。
難道隻是因為心情不好?
老公公悄無聲息地佝身跟在景元帝身旁。
景元帝從鋪著幹淨鵝卵石的路麵,走到了灑著枯葉樹枝的荒路。
他忽然停了下來,不再要其他人跟隨,僅領著老公公一人,走進了那間宮殿。
宮殿上麵的匾額早已經被風吹日曬褪了顏色,連字樣都模糊花了看不清,就像是那個人在景元帝腦中的記憶似的,被逐漸抹去,一點點模糊。
“你。”景元帝忽然開口,“她會不會怪我。”
老公公壓下身去:“怎麼會呢,她一直是深愛著陛下的啊,不論陛下做什麼,她都會支持陛下,信任陛下的!”
“真的嗎?”景元帝難得地激動起來。
“那位本來就是溫柔如水的人啊。”
景元帝的回憶慢慢清晰,眼前出現了那雙眼眸:“是啊,她一直都是如此的。”
窸窸窣窣。
“誰!”老公公敏捷如虎地衝到景元帝麵前擋住,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何人敢踏足皇宮禁地?還不快出來!”
景元帝負手而立,陰鷙不滿地看著一棵樹後麵走出來一個年輕女子,死死低著頭不敢看來人,結結巴巴地朝著景元帝:
“參見陛下!是妾……妾迷路了……”
老公公在陛下身邊,見多了宮妃以迷路為借口接近陛下,自然不會輕易為誰所動,當即嗬斥那個女子把名字和住的地方報上來。
女子被嚇壞了,嬌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溫柔如水的眼眸更是泫然欲泣。
她悄悄抬眼,氤氳著水霧的靈靈雙眸怯生生地望著景元帝,驀地撞進景元帝柔軟的心髒裏,讓他腦海裏哪張除了眼睛哪兒都模糊的臉,越發的清晰,然後與麵前這張臉重合。
“像……真是像……”景元帝喃喃著。
老公公距離景元帝最近,把他的低語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