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寧侯府雖為南寧侯府,但真正一言九鼎的人,是長公主葉盧。
就像她從不稱呼老夫人阿娘,想理會便理會,不想理會就懶得話,陳老夫人這位南寧侯府的最高長輩也隻得敢怒不敢言一般。
她要薑元娘好好學習禮儀規矩,便沒人敢讓薑元娘踏出院子半步。
還緊密鑼鼓地安排了琴棋書畫禮儀女紅等等先生來專門為薑元娘上課。
薑元娘癡傻病好了,卻仍然如籠中的鳥兒不得自由。對於積威已久的長公主而言,她的任何反抗行為都如同螳臂當車。
不過……薑羲不是薑元娘。
臨湖水軒內,長公主葉盧抬眼:“你,你要代為管教薑元娘?”
“是的。”薑娥乖巧微笑道,“三妹妹大病剛好,如今正是懵懂無知的時候,我這個當姐姐的,也該出份力才是。”
葉盧聽了,居然大笑起來:“你與她並無血緣可言,算什麼姐姐?”
薑娥頓時如臉上被甩了一巴掌,難堪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葉盧渾然不在意女兒的尷尬,興致勃勃地挑起眉:“雖然不知道你在打些什麼算盤,不過你畢竟是我葉盧的女兒,要求都提了,我自然也要滿足你。”
“謝過母親。”薑娥垂眸不敢看葉盧。
“行了,出去吧。”
薑娥低眉斂目的告退。
在她走出臨湖水軒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別死就行。”
薑娥被驚得渾身一個激靈,後背冷汗直冒,如逃跑般快步離開,連儀態都顧不得了。
葉盧睨著她的背影,哼了哼:“沒用的廢物,連心都狠不下來……真是跟她爹一個樣兒!”
水軒內無人敢話。
誰都知道長公主口中的縣主阿爹,不是南寧侯這個繼爹,而是那位已逝的親爹。兩人成婚後一直勢如水火,相互厭惡,是葉盧身邊老人們眾所周知的事情。
薑娥懷揣著不出複雜的心情出了水軒,見過一眾教導先生時勉強點頭算是照麵,再與她們一起前往薑元娘的院子。
她身邊的婢女忍不住看了她好幾眼,按照縣主平時待人處事的手段,今不應該這麼怠慢才對,到底是什麼讓縣主大亂了分寸?思來想去,大概也就隻有那破院子裏的薑三娘,哼,病了這麼多年,什麼時候不好偏偏現在好,引得縣主都開始心神不寧了,真是害人不淺!
葉盧既然已經發話將薑元娘的教導交給薑娥處理,那課程怎麼安排就應該全看薑娥打算。原本薑娥已經在事先打好腹稿了,誰知水軒中母親的三言兩語,瞬間擊潰了她的強自鎮定,暴露出所有不安。
薑娥本就焦躁,結果身邊婢女還在喋喋不休:“縣主,您就是太善良了,那薑元娘哪裏配得上縣主花費這麼多心思?來她與縣主沒有任何血緣,更稱不上是縣主的妹妹……”
“閉嘴!”薑娥厲聲嗬斥,漂亮臉龐竟因怒火而扭曲!
母親她與薑元娘沒有血緣,身邊婢女她與薑元娘沒有血緣,所有人都她與薑元娘沒有血緣……
來去,所有人都覺得她跟薑元娘不一樣!
她薑娥身體裏流的不是薑家的血,是一個外來者!
而薑元娘才是真正的南寧侯府嫡長女!阿爹的親生女兒!阿夔的同胞姐姐!
她現在所享受到的所有——阿爹的關愛,弟弟的景仰——本都不應該是她的!而是薑元娘的!薑元娘的!
險些崩潰的薑娥根本沒發現她的歇斯底裏,惹來多少驚訝。
跟著她的十幾個薑府下人,和六位教導先生,皆震驚得看著失態的她!
寧平縣主是長安有名的貴女,儀容素來為世家典範,堪稱是一等一的大家閨秀……沒有人見過她的這般樣子!
而陷入惶恐的薑娥哪裏還能注意到其他人的驚訝,她加快速度往薑元娘的破院子走去,恨不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隻有看到薑元娘,她內心的不安才能徹底放下!
當薑娥來到薑元娘的破院子時,隻看到一片空蕩蕩,到處都沒有薑元娘的影子。
人呢?
人去哪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