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羲進宮的時候,剛好與趙婕妤擦肩而過。
趙婕妤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與薑羲迎麵撞見,薑羲看到她時還在想遇見的應該是個有品階的後宮嬪妃,是要見禮呢,還是見禮呢。
她正猶豫著呢,結果那趙婕妤根本未曾停留,一路跑,領著身後亂糟糟的兩路的宮人,很快消失在興慶宮的門口。
“嗯?”薑羲發出疑惑的聲音。
隨她一路從南寧侯府過來興慶宮的那位嬤嬤看了看,雖然不識得那宮妃模樣,但從宮妃的穿著首飾,以及身後眾多簇擁的宮人,便了然道:
“應該是那位新晉的趙婕妤。”
她一提,薑羲也很快將落荒而逃的宮妃與她的記憶對號入座。
畢竟,中秋宮宴她也在。
當時獻舞的妃子,這麼快就成了婕妤?
薑羲略微思索的時候,回頭,驀地撞見高階之上站著一臉緬懷的綠衣嬤嬤。
那綠衣嬤嬤並不特別,就是在這興慶宮中隨處可見的宮人,打扮尤為樸素,除了發間一根銅簪子,不見任何金銀珠翠,像是被深宮被腐朽了,周身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暮氣。
但薑羲就是格外留意了她好幾眼,思忖地掃過她的麵部輪廓,總覺得這個綠衣嬤嬤,給她一種冥冥之中的熟悉感。
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可興慶宮的宮人,她能在哪裏見過呢?
薑羲陷入思維困局時,領著她的嬤嬤已經帶她來到綠衣嬤嬤麵前,道明了薑羲的身份,和太後的宣召。
“今早便聽太後念叨了,薑三娘子請隨我來吧。”綠衣嬤嬤朝薑羲笑得和藹。
對趙婕妤緊閉的大殿之門,對著薑羲大敞開來。
屋外的陽光照耀鮮活了九根圓柱上騰飛的金鳳,重重紗影後,雍容威嚴的孟太後抬起臉,眼眸一片漠然冷淡。
“你便是尹氏的女兒,薑元娘?”
“是。”
“長得挺乖巧。”
薑羲默默聽著,卻無法從孟太後的話語裏發覺出半點真心誇人的意思,就像是在走過場,實在是敷衍得緊。
隨後孟太後又問了薑羲幾句關於身體之類的話,薑羲中規中矩地回答了,孟太後也沒有表現出喜惡,僅僅是頷首她累了,便讓先前的綠衣嬤嬤將薑羲帶去偏殿吃些點心。
從太後殿內去偏殿的路上,綠衣嬤嬤大概是怕薑羲誤會,便特意指點道:
“太後殿下自從住進興慶宮來養清閑後,是鮮少見外人的,就連陛下親來,一年都見不到幾次呢。太後殿下今日見了薑三娘子,已經是極為破例的事情了,太後殿下對薑三娘子還是很關照的。”
薑羲的目光落在綠衣嬤嬤身上。
綠衣嬤嬤忽然想起,薑羲是個剛病愈的癡傻兒,未必能聽得懂她隱藏的話中之意,便刻意加重語氣又道:
“太後殿下的青睞,是全下閨秀都求之不得的事情,今日薑三娘子進宮的消息傳出去,長安城裏那些高傲的貴婦人與娘子們,定然會高看薑三娘子幾分,未來也可活得自在肆意一些。”
綠衣嬤嬤就差沒直白地——太後殿下要見你,不是真的要見你,隻是為了照拂你,給你長臉,順便敲打敲打她的女兒,清樂長公主葉盧,對你不要太過分了!
這些,其實薑羲都知道。
她之所以在看綠衣嬤嬤,是因為她越看,越覺得綠衣嬤嬤的輪廓讓她非常熟悉,逐漸地與另外一張臉重疊……是她的錯覺嗎??世間之大,好像偶爾遇見一兩個相似的人,也沒什麼特別的。
“哦,我知道的。”薑羲後知後覺答了一句。
綠衣嬤嬤留意了薑羲好幾眼,總覺得她這回答漫不經心的。
為了不讓太後殿下的好心最後落空得不到好,一會兒她再對這薑三娘子的婢女叮囑一番好了。
綠衣嬤嬤看向身後薑羲身後的阿福,沒有尋常人家婢女謹言慎行的姿態,反而大喇喇地往四處好奇張望,實在是紮眼得很,看得綠衣嬤嬤直搖頭。
估計……跟這婢女了也不會靠譜。
“偏殿到了。”綠衣嬤嬤引著薑羲跨過偏殿大門,“太後殿下,您可以多留一會兒,待會兒會用來時的車架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