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點燃了一盞巫師設計的燈,那燈散發著一種甜甜的、奇怪的花香。然後他離開房間走進森林裏,從榛樹上砍下綠色的枝條,又在小島的西岸采割了大量燈心草,海岸上的小岩石完全被有點潮濕的沙土覆蓋住了。當他砍到足夠的枝條和燈心草後,夜幕已經降臨。在他將最後一捆放置好之前,已經是午夜時分,他又返回去采集玫瑰花和百合。這個夜晚溫暖而美麗,世間萬物似乎都是珍貴的寶石精雕細刻而成。斯魯斯森林往南延伸的盡頭似乎是一片綠玉,映照著萬物的水麵閃耀著蛋白石的光芒。他采摘的玫瑰宛如燃燒的紅寶石,而百合花則發出珍珠般幽暗的光澤。世間萬物都閃耀著某種不朽的光彩,隻有一隻四處飛舞的螢火蟲例外,它發出的微弱的光芒在陰影中慢慢燃燒殆盡,它似乎是惟一的活物,似乎是唯一易腐朽的東西,就如同凡間的希望。男孩采集了很大一抱玫瑰花和百合。他將螢火蟲塞進這堆珍珠和紅寶石中,然後一起抱進了房間,此時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半寐。男孩將一抱抱的花兒放在地板和桌子上,然後輕輕地合上門,跳進自己的燈心草床中,在睡夢中他過著平靜的生活,他心儀的妻子就在身旁,孩子的歡笑聲在耳邊回響。黎明時分他起床了,他拿著一個沙漏下到湖水邊,在船上放了一些麵包和一瓶葡萄酒,這樣他的主人就不會在行程開始時缺乏食物了,然後男孩坐下來等待黎明的頭一個小時過去。漸漸地鳥兒開始唱歌,當沙漏裏最後一滴沙粒落下時,世間萬物似乎在突然間都發出了它們自己的音樂。這是一年中最美麗最充滿生機的時刻,人們可以聽到春天的心髒在怦怦跳動。他起身去找他的主人。綠色的樹枝堆滿了門口,所以他不得不扒開一條道路穿過去。當他進入房間時,陽光正開始在地板、牆壁和桌上忽隱忽現地灑落下光圈,屋裏的所有東西都攏上了柔和的綠影。然而老人卻坐在椅子上,手裏緊緊抱著一大把玫瑰和百合,他的頭歪落在胸脯上。他左手邊的桌上放著一個裝滿了金銀幣的皮革行囊,這是為旅途準備的,他的右手邊是一根長長的拐杖。男孩碰了一下他,他卻一動不動。男孩又抬了抬他的雙手,卻是冰冷的,老人的手沉沉地落了下去。
“或許對他而言,”男孩說,“和其他人一樣數著念珠做祈禱,而不把歲月花費在尋找不死之神上會是一個更好的結果。如果他決心要尋找的話,他本應該在他自己的行為和歲月中發現不死之神。啊,是的,這可能會更好,做著禱告數著念珠!”他注意到了那件破破爛爛的藍色天鵝絨上衣,看見上麵覆蓋著花粉,這時,一隻停在窗邊的樹枝上的畫眉鳥開始唱起歌兒來。
火焰和影子的詛咒
一個夏夜,萬籟俱寂,一群清教徒騎兵在虔誠的弗萊德瑞克·漢密爾頓爵士的帶領下,撞開了矗立在斯萊戈郡加拉湖上的修道院大門。隨著一聲巨響,大門倒了下來,他們看見一小群修士聚集在祭壇周圍。修士們白色的衣服在聖潔蠟燭的永恒光照下閃爍著微光。所有的修士都跪著,除了修道院院長,他站在祭壇台階上,手裏拿著一個巨大的黃銅十字架。“向他們射擊!”弗萊德瑞克·漢密爾頓爵士吼道,然而卻沒有人動,因為他們都是新近的皈依者,他們害怕那十字架和聖潔的蠟燭。祭壇發出的白光將騎兵們的影子投射在地板和牆壁上。當他們挪動時,影子便開始在梁托和紀念碑之間跳起奇怪的舞蹈。有那麼一瞬間,一切都歸於寂靜,但是片刻之後,弗萊德瑞克·漢密爾頓爵士的五個貼身護衛舉起了他們的滑膛槍,射殺了五個修士。槍聲和硝煙趕使祭壇蒼白光線營造出的神秘感不複存在,於是其他騎兵鼓起勇氣,開始射殺。不一會兒,修士們便躺倒在了祭壇周圍,他們白色的衣服沾滿了血跡。“把房子燒掉!”弗萊德瑞克·漢密爾頓爵士吼道。聽到命令後,有個騎兵跑了出去,他帶回來一堆幹稻草,堆在西牆邊。做完這些之後他就退下了,因為對於十字架和聖燭的恐懼還留存在他心中。看到這樣的情況,弗萊德瑞克·漢密爾頓爵士的五個貼身護衛便向前猛衝過去,他們每人拿起一根聖燭點燃了稻草,紅紅的火舌躥向空中,掃過一根又一根梁托,一座又一座紀念碑,火焰沿著地麵緩慢爬行,點燃了座椅和長凳。舞動的影子消失了,而火苗的舞蹈開始了。騎兵們退到南牆的門邊,注視著這些黃色的舞者四處跳躍。
可是祭壇卻一度是安全的,它孤零零地站在白光中,騎兵們的目光落到那上麵,他們本以為院長已經死了,但此刻他卻站了起來,他立在他們麵前,雙手將十字架高舉過頭頂。突然院長用響亮的聲音呼喊道:“這些人毀滅了居住在上帝之光中的人,就賜予所有這些人災難吧,他們將會彷徨在失去控製的影子中,跟隨失去控製的火焰!”說完這些,他便向前倒下,停止了呼吸,黃銅十字架滾下了祭壇的階梯。此時已是濃煙滾滾,騎兵們被迫走到外麵。他們麵前是火光衝天的房子,身後是修道院閃閃發光的描畫窗戶,上麵繪滿了聖人和殉道者。那些畫像似乎從神聖的睡眠中蘇醒了,擁有了憤怒而生氣勃勃的生命。騎士眼花繚亂,有那麼一會兒他們除了聖人和殉道者燃燒的麵孔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接著,他們看到一個滿身塵土的男人跑了過來。“有兩個使者,”他叫道,“被戰敗的愛爾蘭人派去召喚整個漢密爾頓領土上的人來對抗你們,如果你們不阻止他們的話,你們就會在森林中被他們打敗,永遠別想再回到故土。他們正騎馬前往東北方向,行進在本布爾賓山和卡什那蓋爾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