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1 / 2)

別雲州沉吟良久,臉上浮現類似於苦惱的神色,而後微微挑起眉毛,眼底露出恍然大悟的意味,說:“我也愛著胭脂?是這樣麼?”

不知怎的,見他如此,我竟不敢直視,隻好別開眼,心底湧上愧疚。要知道,我是一個從來說話不負責任的女人,好比說人家問我“吃了麼”,我會說沒吃,但實際上我已經吃了,隻是想看看問話的人是否有意再請我吃一頓,卻不料對方又說“那你趕緊回家吃吧”,令我心情五味雜陳之餘,還因此獲得一個真理:要判別一個人是否撒謊成性,還要看對方是否會受騙上當。

別雲州對我的一句戲言如此上心,可見他心智有多單純,又或者他心裏早就有此猜測,隻是還需要通過別人的最說出來對他加以肯定。

於是事情發展到這步,我忽然不知道該接什麼話,隻好清清喉嚨道:“城主,人死了就不能複生了,活著的人若被死人所困,那便是活死人。倘若死人可以死而複生,那活著的人便有了期盼,可這世界上從沒有發生過死而複生的奇跡,倘若發生了,三國的科學研究必定能更上一層樓,將這項技術發揚光大以備複活更多的人,老百姓也便不再懼怕戰火和饑荒,反正死隻是一時的,換句話說,活也便成了一時的,死或活便沒有區別,那天下就大同了。可惜,我說的假設完全不存在,所以說來說去,咱們活著的人為了好好的活著,唯有先忘卻死去的人,城主有沒有想過,你和我之所以會失憶,為的就是忘記別人走自己的路?”

話一說完,我先被自己強大的邏輯性打敗,這番話簡直無懈可擊,可以開壇講佛了,連我自己都難以找到論點駁倒,相信別雲州不管聽懂與否,都難以提出質疑。

未料,別雲州沉思片刻後的第一個問題,便把我問倒了。

他問:“阿九,你說你也失憶了?那在失憶之前,你是從哪裏來的,又為什麼會失憶?”

由此可見,別雲州不愧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城主,因為他失憶之後還有身邊的人告訴他失憶前來龍去脈,所以在他的思想境界裏,所有失憶的人都該有無師自通的本事。

我把頭撐在雙手上,雙手撐在石桌上,歎氣道:“我也不知道從哪裏來,不知道為什麼會失憶,所以我才決定離開鎮子,去尋找我的過去。”

這時,忽然一陣微風拂過麵,撩起了別雲州的發,發絲擋住了他的部分表情,令人看不真切,但越是看不真切的事物,往往越令人想去看,於是我想也沒想,就伸長了手臂,欲將它撥開,卻也在這時候,別雲州一把抓住我的手。

這一瞬間,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隻有四個字可以解釋:情不自禁。

但現下,情況急轉之下,這本來是我主動吃他豆腐的一幕,卻演變成他輕薄我的下場,在他溫潤厚實的手掌裏,我的手顯得那樣冰涼、弱小、粗糙、幹燥,簡直不值得一提,這更令我發覺我們的出身和平日保養相差如此之多,便不由得自卑。

別雲州放開我的手,露出淡淡的笑,眼底流光四溢,喚道:“阿九?”

我這才警覺,眼前人是個美男子,警覺之後不由的懊惱,別雲州既然是別雲辛的弟弟,自然也該是美男子。自古美男陪醜女,美女配野獸,如此一想,我心裏便不再自卑了。

我道:“城主,我家鄉有個風俗,女孩兒家要是被父親以外的男人碰過手,便要讓那人負責到底。”

“你的家鄉?”別雲州一臉困惑,顯得那樣無辜:“你不是忘了你從哪裏來的麼?”

我立刻覺得汗顏,被別雲州強大的記憶力打敗,隻好頹廢的站起身,說:“城主還是叫我九姑娘的好,鎮子上的人都是這麼叫的。”

轉身的瞬間,我想了很多,思想如此迅速,令人防不勝防。在和師父學習解剖的光輝歲月裏,我一共摸過137個男人的身體,隻有別雲州是活生生的,這就成就了他應對我負責的理由,因為死人是不能對我負責的,所以別雲州負擔了137份的責任。相信這個邏輯,是任何一個有懷春和審美能力的大姑娘都會認同的,並且希望自己就是那個中標者。可恨的是,廉恥之心往往會在這時敲打大姑娘的矜持,令我在這緊要關頭實在說不出“請你對我負責”這般羞死人的話,也隻好選擇轉身淚奔。

哪知,別雲州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挽留了我淚奔的腳步。

“阿九,你有什麼夢想麼?為了答謝你救我一命,我可以幫你完成夢想。”

我微微側頭,讓他看到我的側臉,因為風正吹在我的背後,頭發被吹散開,可以顯得我虛無縹緲。

我本想說“我的畢生心願就是成為城主夫人”,但話到嘴邊竟成了:“我想成為三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女仵作。”

別雲州半響不語,不會兒,聲音淡淡傳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