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能下床走動以後,勾刑才允許外人前來試探,首當其衝的自然還是師雲。師雲帶著師欣顏,師欣顏帶著難得的笑容。
這時的我依舊被安排在床上,他們的意思是我雖然能下床走動但最好還是再躺幾天,但我也堅持下床待會兒,於是兩廂僵持的後果便是,我被迫靠坐在床頭,師雲和師欣顏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著我。
看,這就是病人和探病者的關係,病人已經病好了躺的厭煩實在不想再躺著了卻隻能繼續躺著,而探病者為了表示關心不會管你是不是病好了也隻會認為你隻有躺著才是最好的,所以病人永遠最有資格不分晝夜的睡覺,而且不能拒絕別人的關心。
我問他們:“什麼時候安排我接受第三次的幻術?”
師欣顏說:“等嫂嫂病好了。”
師雲忙不迭的點頭。
我說:“我已經好了。”
師欣顏說:“還是再觀察幾天吧。
師雲繼續點頭。
我實在很想反問她一句,到底你們要觀察什麼,又希望觀察到什麼,假如觀察不到什麼會不會失望,是不是非要觀察出點別的問題,即便是沒有問題也要硬找出點問題才罷休,才不枉費大家觀察一場?
我問師欣顏,在我失蹤的這段日子裏,明日城如何,沒有了師然,她們姑侄過的又如何。
師欣顏說,雲州城和天啟城都很幫忙,尤其是天啟城城主莫珩,在我和師然“離開”以後,我們的葬禮是由莫珩負責主持的,那段時間的明日城很多事務也是莫珩一點點代為處理的,直到師欣顏從悲痛中恢複過來,莫珩才返回了天啟。
聽到這裏,我的腦海裏首先滑過第一個可能性,我問欣顏,莫珩是不是鍾情於她,欣顏正色的矢口否認,並且對我說:“在欣顏的心裏,隻有明日城和家人。”
我說:“可是你遲早都要嫁人的。”
師欣顏蹙了一瞬的眉,道:“嫂嫂,看來你已經恢複了一些關於明日城的記憶,但是並不是全部的,所以你急於想知道後麵,而且還……還沒有想起欣顏身上所發生過的事,倘若你想起了,便不會這麼說。”
我怔怔的望著她:“所以我才問你什麼時候安排第三次啊。”
師欣顏說:“還是再觀察幾天吧。”
我:“……”
師欣顏出去後,我把師雲抱上床,撫摸著他頭上的漩,又捏了捏他嫩呼呼的小臉,心裏湧上無限的喜愛。
師雲歪倒在我懷裏,小聲說:“娘,以後不要再離開雲兒了。”
我說:“嗯,等這次的事情完了以後,咱們一起回家。”
師雲眼睛一亮:“娘,您終於想起雲兒了!”
看著這張臉,我真不忍心說“沒有”,但我還是說:“我要記起的事情太多了,一時之間不好整理,可能會忘記雲兒的很多事,不如雲兒說給我聽?”
師雲點點頭,換了一個坐姿,依舊抓著我的手,說:“雲兒承諾過爹,要是他以後先不在了,雲兒就要聽娘的話,當一個對百姓好,對明日城好的城主,還要懂得分清是非黑白,還要知道鏟除小人奸邪……”
我說:“這都是你爹教你的?”
師雲說:“娘不是也說過麼,這世界上的壞人太多了,壞人都帶著好人的麵具,看人不要看表麵,要看他們在麵具下的嘴臉。”
我“哦”了一聲道:“那雲兒會不會呢?”
師雲篤定的點頭:“我不喜歡那個別雲州,也不喜歡那個莫珩,雲兒覺得他們都不是好人,隻是偽裝成了好人。”
我眨眨眼,笑了:“那……勾刑呢,就是和娘一直在一起的那個人。”
師雲想了想,猶豫不絕的說:“雲兒說不好,不討厭……但也不喜歡……雲兒怕娘會和他走,不理雲兒。”
看見師雲就能知道,教育的道路總是這麼曲折。
為人父母希望子女成才,又不希望成才的子女會被人欺騙,埋沒了才華,所以在教育子女知識的同時,還要教育他們為人處事的道理。父母是用自己的經驗之談進行教育,卻不希望子女再在同樣的事情上摔跤,可是子女若不摔跤,又怎麼能明白所謂經驗之談的背後意義。
就像師雲,他才知道要分辨好人和壞人,不要被外表所蒙蔽,便立刻在周圍的人身上獲得第一次實踐,但你若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他隻會說“隻是覺得”,後來再一細問,才發現,原來在師雲的世界裏,好人都是女人,壞人都是男人,除了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