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也覺得生無可戀,不如歸去,但實在沒有自殺的勇氣,隻好遁入空門,專心為師家人念經誦佛,希望師家不要再出另一個師逢為情所苦。
值得一提的是,師逢的遺言裏提到過關於那種藥的處置方法,
他說,但凡是師家的子孫動用此藥,都要準備麵對一生無心的日子,但若是有萬不得已的原因,譬如生不如死,倒不妨一試,因為它可以讓人忘情棄愛。
聽完整個故事我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倘若換成別的女子,相信一時之間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這不能說我接受能力差,隻能說這種事世間罕有,實在沒給我機會適應。
師然見我許久不曾言語,於是便又不停的重複著“對不起”,我木然地聽著,木然的思索一個問題,到底恢複記憶後的我,是否還愛著師然呢?
似乎不是,恢複記憶後的我,對他更多的是心疼。
那麼我是否愛著勾刑呢?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愛,隻是很肯定我對勾刑的感情比對記憶中師然的要深一些,可能因為他一路上都對我不離不棄吧,有可能是因為愛情本身就不需要理由吧。
我試著把勾刑和師然在我腦中劃分開來,去發現並不可能,因為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沒有師然在前,也不會有勾刑在後。可當我又試著將他們放在一起去想,又覺得實在是難為自己。
於是隻好說:“師然,要是和安心對師逢一樣,我對你也隻留下記憶,再沒有情感,該當如何?”
師然苦笑的說:“當初,我很怕你想不開又多尋幾次短見,所以隻好讓你暫時忘了我……至於現在,我倒是希望你真的能活的開心,就算忘記了曾經的感覺,也沒有關係。”
原來他是怕我多尋幾次短見加大見閻王的幾率麼?
我撐起身子,看進他的眼睛,說道:“我記得當時你已經……到底是怎麼回事?”
師然歎了一口氣,還是一五一十的將那些疑點解開,可能我們都分外珍惜眼前相處的時刻吧,所以他說的很流暢,我也聽得很專心,也幸好沒有外人前來打攪。
按照師然的說法是,當時在山崖邊,他並沒有死,倘若死了,現在便成了詐屍了。
他說,之所以沒死,多半是因為習武之人有些底子,還有師家祖先喜歡煉藥,所以師家的後人從小就服用百草,練就出一身的抗藥性,平日不染小病,遭逢大病也多能逢凶化吉,但若碰上命定的劫數,光靠百草還是不夠的。
我想也是,要是有些劫數連百草都不能挽救,那隻能說明這是上天橫了心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了。
雖然師家人大多身體健康,但是活過半百的人卻並不多,每每不是為情所困而死,便是看破塵世而亡,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吧,因為愚者總是長命的,聰明人也總是死在自己的聰明上的,這是真理。
師然還說,莫珩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多半是有中央皇帝那邊撐腰,中央皇帝不願看到天啟城落敗,明日城做大,造成西秦局勢紊亂,所以特意派了駐兵維護西秦治安,這大抵也算是殖民的一種了。
當然,駐兵不僅製衡了明日城,也製約了天啟城,莫珩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野心不死,時常搞些小動作。
比方說,我師父突然暴斃,經師然查證是莫珩派人所為,主要是想逼我不得不離開那個鎮子。比方說,我和勾刑曾經遭遇刺客,那也是莫珩派人所為,主要是開始懷疑勾刑的身份,想逼他顯形。再比方說……真的是有很多很多的比方,我實在記不住這麼多,隻好用了一種聰明的辦法,但凡是我解釋不了也解不開的謎題,就都當做是莫珩所為,那麼所有的惡事就都有了來由,冤有頭債有主,以後有事就找莫珩算賬好了。
我將這番想法告訴師然,師然卻說:“倒也不必,在你昏迷的那幾日裏,欣顏已經使計騙莫珩吃了那藥,又讓幻術師將重新整理過的記憶灌輸給他,我想他以後不會再作惡了。”
也就是說,莫珩惡有惡報了,哦,不對,是莫珩改過自新了。
然而這樣,我又感到很失落。因為以後想翻舊賬,是再沒無人可找了,作惡的人忘記了自己作的惡,他似乎突然之間成了這世上最無辜、最可愛的人,真是嬸可忍叔不可忍。但是也不能否認的是,要讓一個人改過自新,用信仰感化他是不徹底的,用報應嚇唬他也是需要大量實踐驗證的,而那種可以讓人忘記痛苦的藥才是最有效的,不僅可以刪除記憶,還以重新捏造,仿佛女媧造人一般,成就感應是巨大的。其實它本不該叫做“讓人忘記痛苦的藥”,應該稱它為“讓人重生的藥”。
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是很佩服師然的,於是問他:“這個方法真是最徹底了,要讓一個艱險小人不再做壞事,防著他是不夠的,刪了他的記憶,改寫他的經曆,這才是最徹底最有效的辦法啊!你到底是怎麼想到的呢?怎麼不早用呢?”
師然說:“辦法不是我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