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本該萬物生長，處處透露著生機勃勃的景象，可在塞外北涼，無邊黃沙蔓延在望北城外，看不到一絲綠意。
“兵經有雲：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裏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可秦人自兩年前揮四十萬大軍兵分兩路，一路望北，一路雁門，耗費錢糧已經無數。在打下去也不過持久戰，徒勞無益，平添傷亡。可為何仍然不肯退兵？”張靈均跟隨張靈羽正在巡城，時而疑惑不解道。
他一身白衣著身，如不沾惹半點兒塵埃，與城頭之上盡白袍的風采遙相呼應。
張靈羽依舊是往日的白袍白甲亮銀槍，在這蒼茫戈壁當中，如銀雪落地。
他徒步走上一個台階，將亮銀槍靠在城欄之上，眼神有些憧憬的看著在城中飄揚的數麵“張字大旗”，漏出一絲微笑，對張靈均解惑道：“兵無常事亦無常態。兩年來，自秦人扣關，我與其交戰大大小小三十餘次，可仍然看不透這次北秦是安得什麼心。古來戰事不過因一‘利’字，可久拖久戰，絕非對秦人有半分利益。他們如此作為，恐怕最終的目的是在雁門關。”
“雁門關？此關有大哥親守，陌刀軍浩蕩十萬眾，秦人怎麼攻？”張靈均又反問道。
張靈羽聞言苦笑道：“你真以為十萬陌刀軍真的很多？唉，雁門關外綿延近百裏的枯山防線都需要兵卒去守，如此一來，關內士兵便隻有三萬眾。而我麾下白袍軍亦要鎮守‘望北、當陽、流沙，牧野四城’，現今望北城守軍也不過兩萬。雖說我與大哥互成犄角，遙相呼應，可說穿了，能動用的兵卒也是極少。本以為敵人撐個一年半載，會慢慢退兵，可眼下每過幾天的攻城連綿不絕，雙方也亦死傷眾多，所以情況要比我想象的更加嚴峻了。”
“諾大一個涼州除了我們沒有別的軍隊了？周亞青呢？他一個涼州刺史，麾下也有十五萬大軍，莫不成對待邊疆戰事不管不問了？”張靈均搖指南方，神情詫異道。
張靈羽又說道：“周亞青不是不問，而是整個涼州，有十三城，四城臨近秦土，是國門，我來守著。其餘幾城皆需要大軍駐紮，沒有皇帝調令，他怎敢私自調兵？即使調兵，對待目前情況，也並無緩解多少，涼州號稱三十萬武勇鎮疆土，可能抽調之兵，除了白袍軍，能有多少？”
一州之地，養幾近三十萬的大軍。再加之先帝有令，傾半國賦稅，護四州國門。
張靈均道：“秦敵四十萬聚敵於城外，失了邊疆，對周亞青沒有好處。如今大哥那裏情況如何？”
張靈羽回道：“大哥那裏情況不甚樂觀，雁門、莽蕩山、拒秦關三城都被敵兵包圍，索性敵軍兵力分散太多，暫且無憂。可我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希望是錯覺。”
雁門關以北是莽蕩山，過了此山，即是秦國疆土，拒秦關在雁門關東去百裏，三者成三角之勢，拒敵於外。
“我還以為涼州戰役已經接近尾聲，沒想到情勢竟複雜到這種地步。”張靈均憂心仲仲道。
張靈羽輕聲道：“是已經接近尾聲了，最晚今年酷暑，這場持續了兩年得戰役，也將結束……”
“查看所有古史，也唯有我漢朝麵臨四方為敵的險境，卻還能遊刃有餘的解決邊患了。”張靈均仰著明媚陽光，伸了伸身子骨，語氣唏噓道……
覺禪經過一天的趕路，終是快到了涼州境內，此刻，他在拒秦關外。
拒秦關依群山而立，巍然壯觀，關外古道上，此刻被秦敵排滿。
覺禪眼見關外除秦人胡馬，再無一漢兵兒郎，當即心中冷汗直流，不敢上前，屏住周身氣息，趴在小山丘的一塊巨石後麵，看著前麵不到幾百米遠的拒秦關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