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她。

熟悉的臉龐卻陌生的叫他渾身抗拒,不願靠近分毫。

冰冷的心激不起一點波瀾,情難自禁的悸動在她離去後陷入漫長沉寂再未複蘇。

是他錯得離譜。縱然她輪回,也不是那個數次朝他吐出誅心話語的女人。

那個女人,已經徹底消失了。

霽藏海麵容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緊握長戩的手卻在不停顫抖。他站在眾山之巔俯瞰腳下籠在暴雨裏的世界,常伴身側的是漫無邊際的寂寥,那些誅心的話語早已成為他的慰藉。

那又如何?

哪怕把這個世界挫骨揚灰,我也一定會找到你。

**

時隔三月,晏秋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她。當初暮亭彥的院子並不缺人,隨手把晏秋交由貼身婢女畫一安排下去。她並無特別吩咐,畫一隻當是小姐一時善心忽起,便安排他去東院做雜役。

東院與暮亭彥所住的西院坐落相反,相隔甚遠,偶然碰麵的幾率甚微。起初他還安慰自己她一定會來,她那時候看他的眼神,分明對自己是有興趣的。

從一開始滿滿的期待到黯然失落,他想通了,自己不過是一個與她隻有一麵之緣的人,且還是她府中一個平平無奇的雜役,她又怎會想起自己?他想的越多,越不可自抑升起荒涼怨懟之意。

暮家在西南算是名門望族,自家主與主母逝世後確實漸顯凋零之勢,可豐厚家底猶在,斷不可能苛刻下人。

以至於暮亭彥第二次見著晏秋時,著實愣神一會才記起這麼一個人。他,怎的比之前更黑更瘦了?

她目光不過在他身上停留不足一刻,就收回視線與他錯身而過。

晏秋用餘光偷偷望過去,她坐在亭子裏,視線被亭子外的一汪池水吸引,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握著掃帚的手驀地收緊,他低下頭,沉著一張臉,啪啪的掃著地上的落葉。

暮亭彥本就是個心細如發的人,怎會看不出他對她的不滿,稍稍細想便明白了。

“你,過來。”

晏秋把頭微微抬高一些,便見她正遙遙望著他。

她在叫我。晏秋心如擂鼓,麵上鎮定的握著掃帚走過去。

她坐著,需仰頭看站著的他。一想到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流連,手微微一顫,抓心撓肝的癢在心中蔓延。

“太高了。”她示意他蹲下。

晏秋順從的蹲下,她抬起兩根手指托起近在咫尺的臉,他的額頭留下一道淺淺的疤從額頭延至眉角,合著他黑沉沉的眼,沉斂的陰鬱重了幾分,抬頭看她時,眼睛卻是清亮的。

等她纖細柔軟的手指摸上他的眉角的疤時,發燙的心尖好像忽然就滲透到臉頰,越燒越烈。

這麼醜的疤,她若是嫌棄了怎麼辦?一想到她厭棄的神情,濃重的恐慌爬上心頭,他登時緊張的低下頭,盡量不讓她看到眉角的疤。

暮亭彥隻當他是不自在,暗暗思忖著另一件事。這個晏秋,和她夢中常常出現的晏秋又有什麼關聯?該不是巧合那麼簡單。且夢裏似乎不止他一個,她卻總是想不起,隻朦朦朧朧記得,還有另一個男人。

“你可還有什麼兄弟?”

“並無。”她的手,還在他臉上。他懵懵然回答,眼眸低垂,心神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