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念念不忘的那個人,你不想知道是誰?”她伸手握住赫連卿的手臂。
他緩緩抬起頭,妖冶的眸子暗沉的可怕。
“我不過是愛上了他,所以比他卑微,比他渺小,被他輕視,被他瞧不起,被他懷疑,被他不珍惜…”
她一字一句聲音很輕很輕,好似一尾輕羽掠過赫連卿的耳朵,落下在他心中,突然的成了鋒芒刺在心口,動不得一分,生生的疼起來。
他餘光瞥見血從她腿間細細蜿蜒劃在她雪白小腿上。
耳邊是安紫薰痛苦的輕呼,她捂住小腹慢慢蜷縮身子,原本就蒼白的臉因為疼痛,五官都快要皺在一起。
“赫連卿…”她叫著他的名字,痛的冷汗直冒身子哆嗦,連話也說不完整。“救救孩子…孩子…”她幾乎氣力用盡,握住他的手指卻力道大的嚇人,死死纏住在他指間。紛亂的發絲貼在她麵頰,安紫薰顫抖雙唇對他哀求。
赫連卿想要這個孩子,是他生命中第一個孩子,他更想留下她平安的在身邊,這世間唯獨她最是他最心愛的女子…
“寶寶,你的命更重要!”此刻,他卻咬著牙對她說道。
安紫薰用盡力氣將他的手掌甩開,“你對我不好,卻讓我有了孩子,如今你再讓我不要孩子,赫連卿你憑什麼這樣對我,你滾,滾啊!”
他眼中是她痛苦的麵容,耳邊是她哭到斷腸的聲音,赫連卿一步步後退,突然的他轉身朝著外麵衝去。
營帳外赫連卿停頓腳步,雙眼通紅盯著來人。
“隻要你保住母子平安,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他唯一的希望賭在東方非池身上。鳳凰不落無寶之地,他能在這個時候趕來,絕對不會是偶然。
“真的什麼都肯給?”東方非池又重新問赫連卿一次。
“說吧,你要什麼?”
“我真的說了,你不會後悔?”
“你再多囉嗦一句,我立刻殺了你!”赫連卿不是開玩笑,他冷厲的殺氣彌漫身體四周,東方非池側過頭,難得笑起來看著他這副表情。
片刻,他指著赫連卿慢慢說道:“三生蠱。”
安紫薰這次差點小產血氣盈虧,湯藥一碗一碗的送,她喝了就吐,吐了再強迫自己喝下去,她若是身子垮了,腹中的孩子更會保不住。
“夜深了,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爹爹這幾天如何?”她裹著厚厚大氅,整個人又清瘦不少,露出巴掌大的臉,眉頭一皺,病懨懨的令人憐惜。
“元帥在靈堂,夫人已經被安置在棺木中,元帥守著一步不肯離開。”提到這些,阿端心中不免難受,夫人突然病逝,元帥神智不清,還有小姐差一點小產…
她分神間,安紫薰已經走出營帳,阿端在後緊命跟著。
靈堂燭火明亮,慘白的挽聯,墨色的悼詞,映的一室的悲涼。
金筱瞳躺在棺木裏,一身紅衣,妝容整齊,安宗柏在她身邊專注的串連紅豆手鏈。形銷骨立,滿臉胡茬,平素冷厲的眸子早就失去風采,他衣衫沾染凝固的血跡混著泥土,狼狽更是淒涼。
“紫薰,你快來看我給你娘親做的手鏈!”他看見安紫薰在門外,對她招招手,那手鏈即將穿好,他難得笑了笑將聲音壓低,“別讓你娘親知道,我要給她個驚喜。”
“爹爹做的好看,娘親喜歡的。”她忍住哽咽回答。
“對了,紫薰也喜歡我給她做的東西,不過我快要出征,她怕又要不高興了。”他發出一聲無奈歎息,“她長這麼大,我也沒有好好陪著她,盡到做爹爹的責任。”
“她不會怪你。”
安宗柏好似沒有聽見她的說話,又自言自語道,“紫薰很乖,人人都說她長的像我,其實她更像筱瞳,尤其那眼睛,像極了筱瞳。我舍不得她嫁到西楚那麼遠,不過我打聽過,慶王不是碌碌無為的庸才,我的女兒勝過十個兒子,當今世上必定是要最優秀的男子才能配的上她!”說到這裏,安宗柏眼裏閃動著對她的驕傲!
“筱瞳,你別在睡了,紫薰有孩子了,很快我們有外孫帶,我們一家人不再分開,好不好?”他在金筱瞳棺木前說道。
他語無倫次完全沒有條理,安紫薰聽著那些從未有聽過的事,心酸至極。
安宗柏從不會對她說這些,正如娘親說的,她不懂他,甚至她不曾試著要去了解自己的爹爹。
這世間,懂他了解他愛著他的那個人,驟然離開,安紫薰明白,爹爹失去了心中所依靠的人,留給他的隻有無邊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