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回春回到住處，微微有點醉，風打在臉上，涼絲絲地。
可他看見屋中背對著他而坐的人，酒頓時就醒了。
這個背影，多少年沒有見過了？
顧回春眼眶有點濕，那人緩緩轉過來，那張臉卻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
唉。顧回春輕輕歎口氣，認錯了啊。多少年過去，也不知道今生是否有緣再見。
“師父，”夏沐轉過身來，沒有了平時的歡脫，“你不想天啟活下來嗎？”
果然，夏沐去偷聽了。
顧回春揉揉額，他早就說了，這裏有個徒兒要應付。這鬼靈精醫術不好好學，玩起來是一樣一樣的。
以夏沐的輕功，她想跑，顧回春都不一定抓得住。
“沐頭，有些事，很複雜。”顧回春隻得道。目光柔和，如三月春光，卻又沾染點點無奈之氣。
“所以就不救他，甚至逼他死嗎？”夏沐突然道。
顧回春，一直是她尊敬的師父，即使會叫他老顧，即使有時不把他當師父看，但在夏沐心裏，沒有人比得上他。
可是，她聽了師父和葛某的對話，對顧回春，生出怨念。
一切源於兩年前，師父指派給她一個任務——潛入突牙軍團。夏沐開始不願意，不想進入那個隻有男人的世界。
“我是個姑娘哎，師父你舍得讓我去入伍？！”
“舍得。另外，原來你是個姑娘嗎？”
“……師父我不去行不行？”
“不行。”
“為什麼要幹這個啊？”
“不能告訴你。”
“有什麼好處？”
“近距離接觸周天啟，狼族神話，天才少年，同床共枕，夜夜笙歌。”
“……師父我比較想接近你。”
即使不願意，也不能推脫。師父的規矩夏沐知道。於是兩年前的她進入了突牙，從一名普通士兵做起，慢慢成為周天啟的副將。她在軍營成長，在軍營收獲感情。名叫周天啟的少年將軍，在朝夕相對的軍旅生活中，早已不知不覺刻入夏沐心裏。
後來她不願意換回女裝。因為或許哪天周天啟見著她了，會回憶起那個叫尚目的，笨拙的副將呢？
脫離突牙後，她和周天啟就像來自不同世界的人，沒有了接觸的機會。這次，知道周天啟會來伊康，夏沐不知道有多高興。可是，現實卻讓她失望了。
突牙，不會來；周天啟，不會來。
不來就不來吧，至少安好。可是師父卻說，他死期快到了。
夏沐不想他死。
師父想他死。
其實想周天啟死的不止是師父吧，現今的王，也想他死。
“並非我逼他，隻是天命如此。”顧回春道。
“天命？師父也信天命嗎？”夏沐反問道。師父這些年的行為，根本就是不信命。她不知道師父走南訪北的目的，但卻知道，師父一定想挽回些什麼。
“所以，你是要去救他嗎？”顧回春卻不回答夏沐的這個問題，反是問道，“你決定了？”
這個問題直擊夏沐心口。本來她可以直接走，不來質問顧回春。但多年師徒情誼，夏沐無法一走了之，這是對師父的不信任。
“沐頭，你現在快及笄了，早就有自己的思想了。北王的意思你應該知道，朝中不會派兵，而你，從何處借兵？”顧回春道，“你不會是想單槍匹馬闖入敵營吧？”
這個是個問題，但若隻是要救出周天啟的話，夏沐自有辦法。
“而且，”顧回春聲音突然嚴厲，一改平常作風，“別忘了，你不是北人。你，出生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