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簷鬥拱，殿宇連闕，融融的月光照耀在長樂宮上，給這座宮殿披上了一層銀霜。
太皇太後在接連半月的假意昏迷後終於醒了過來，端坐在大殿之上，暗紅色的嘴唇，飛揚的眉眼，神采與之前無異，不怒而威，而竇太主更是盛裝華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相比之下，王娡這個皇太後就顯得樸實沒有存在感了很多。在場的還有劉徹、藍天凰、隆慮夫妻、平陽公主、陳季須還有夷安公主和昭平君。
“哀家病的日子有些人真的是讓哀家大開眼界啊！當著哀家的麵，就敢訓斥哀家的女兒，莫說是先帝在世的時候，就連文帝也從不訓斥我的館陶！”太皇太後冷著臉說道，頭上鳳凰銜對釵的流蘇似乎因為太皇太後的震怒跟著顫抖起來。
“是臣媳錯了，臣媳一時糊塗，還請母後恕罪！”王娡的脖子後麵汗滴慢慢流了下來，她低著頭俯身忐忑道。
“你需要恕罪的地方還少嗎？”太皇太後聲音不減反增。
“是，還請母後饒恕！”王娡的頭俯得更加低了。
“哀家的幼兒和長孫已經不在了，為了大漢的基業，過去的事情哀家就不追究了，但不追究不代表忘記了。”太皇太後略帶狠絕的話一出口，隻見王娡的身形猛然一抖，被在場的人悉數收入眼底。尤其是劉徹，把目光從自己的母後身上轉向了藍天凰。之間藍天凰坐在下首，微側，從劉徹的角度看隻能看見她舒緩微笑的嘴角。劉徹後仰了身體，見陳蹻也眉目含情的看著自己的皇後，心中隻覺得煩躁不安。
一個更加荒唐的念頭縈繞在了他的心頭，但隨即被他否定了。
“母後，太後娘娘也是無心。”竇太主坐在一旁撇著嘴看了一眼王娡怪聲說道。
王娡此刻如臨大敵，頭上布滿了汗珠，平陽公主在一旁更是連聲音都不敢出。
“夷安、昭平，去讓你們曾祖母看看。”藍天凰從兩個哥哥處收回目光，笑著說道。
這時，麵對而坐的夷安和昭平相互看了看，又各自朝著藍天凰和隆慮公主看去，似乎太皇太後的威嚴連這兩個孩子都知曉。
“昭平，還不去曾祖母麵前，讓曾祖母好好瞧瞧！”在場的人恐怕隻有竇太主對太皇太後一點也不懼怕，她催促著自己的孫兒說道。
太皇太後的臉不再是剛才緊繃繃得狀態，轉瞬變成了和藹可親的老人，已經失明的雙眼盯著虛空，手掌從身前的桌案下拿出，展開了雙臂。昭平和夷安這才從位子上起身，緩慢地走到了太皇太後身前，一邊一個跪坐好。
太皇太後一手攬著一個，好像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憤怒，逗著自己的曾孫。藍天凰低低喚了一聲劉徹，示意他王娡還沒有起身。不得不說，劉徹和平陽公主還是有默契的，一個眼色平陽公主便連忙拉起了王娡。之間王娡慘白著臉，汗已經滴濕了身前的衣裳。
“陛下，陛下，衛夫人要生了。”楊得意一路小跑進殿內跪下通傳。
竇太主剛才神采飛揚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冷哼了一聲。劉徹聽到消息，立刻站起身往殿外快步走去。平陽公主後起了身扶起王娡，得意地朝藍天凰看了一眼，藍天凰回敬她一個微笑，目光餘光掃到夷安公主臉上，發現夷安低下了頭，臉色發白，似乎驚恐中還帶著深思。
藍天凰心中微微一震，難道在未央宮中，這麼小的孩子就已經有了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