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眾裏尋他千百度(2 / 3)

四肢僵硬的蘇婉保持這個高難度的動作,揚著一雙手,跪坐在地上,脊背拔直拔直的,雙眼死盯著自己被鉗住的爪子,慢著……。那鉗住自己爪子的爪子——哦,不,是手,嗯,那手:

手指關節有些硬朗,棱角分明,手背有些蒼白,還有幾道淡到快無痕的傷疤,手指很長也很靈活,可以輕鬆鉗住蘇婉的小豬蹄,手心——呃,很涼。

蘇婉眼神一閃,心下雖然明了自己有恃無恐,但此刻還是會有不安,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一眨眼,開口就道:

“那個,剛才一隻蚊子落在你臉上了,我把它趕走了,你不用謝我,我做好事不留名!”裝傻麼?本青丘少主可是師承名門呢!

“嗯?”那個人的鼻音高高在上地響起來,對蘇婉的胡扯不置可否,手指一鬆,便坐了起來,一頭墨色瀑布一般的長發便被帶得流動起來,有一絲白奇的梵香味,又和著蘇和的苦味。那人正著輕容,如華如練,上有錦繡暗紋流光,那人沒有轉頭,仿佛沒有注意到蘇婉這個人似的,但這怎麼可能呢?

正在蘇婉覺得可以把舉得老高的小爪子收回來時,那人已坐到亭中的碧梧坐塌上,涼涼地平靜地沒有任何怒意地活生生地飄來一句:“侍茶。”

蘇婉用兩秒鍾回過神,五秒鍾環顧四周確認那人是在和自己說話,用一秒鍾反應過來什麼叫“侍茶”,再用1。5秒起身,一掃滿幾各色杯具,按下驚羨的目光,無視那銀針兔毫方形茶盞,隨手抄起一支浮雕凰鳥白玉角杯,也不顧碰落了角杯的紫檀木座,便往那人背後一遞,既然裝傻,那就徹底一點。

那人還是沒有回頭,正一手支頤,修長的手指捂著額頭,又涼涼地道:

“杯子是……空的。”額,那丫頭分不清酒觴和茶盞麼?這也就罷了,怎麼還……?

蘇婉一低頭:果然,自己顧此失彼,一時不查,把一個空杯子遞了過去,這回是真的傻了,不由唰地一聲又紅了臉,嘿嘿幹笑兩聲:

“神君明鑒。”

於是又收回爪子和爪子中的酒觴,然後氣定神閑地倒了滿滿一杯……茶,再小心地遞過去,那人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極不情願地抬起右手接住了,不徐不躁地呷起涼颼颼的茶來,但奇怪的是,蘇婉竟然毫不驚奇地望著那杯透心涼的茶到了那人手裏又揚起水霧,好像對於蘇婉而言什麼奇怪的事情到了這人身上就變得和吃飯睡覺一樣正常不過了。

待一杯茶的工夫,第二道命令下來了:

“束冠。”

蘇婉才反應過來:這人把自己當成奴婢了,但她竟然鬆了一口氣,等她用1秒鍾反應過來什麼叫“束冠”時又不禁“啊?”了一聲,那人不置可否地道了一句:

“你拆了我的發冠,不應該再束起來麼?”這丫頭到底怎麼回事啊?

一隻手將酒觴順手放到一邊的石頭上,那烏石橫臥涼亭邊,古拙成趣,就被自然地當成桌子使了,那人另一隻手仍舊支著頭,一副十足沒睡醒的樣子,也難為他能說這麼長的一個句子。不過得虧他沒睡醒,蘇婉才“活”到現在。

蘇婉低頭拾起幾分鍾前還非得不可的華冠,心底惆悵:真是諷刺啊!莫大的諷刺啊!事實是:她不會束冠。她自己的頭發也隻是辮成一把罷了,當然了,在出門前還是一個標標準準的朝天髻的,那自然是為了應付青丘今日封新主的儀式的,但一聽聞尉遲子那家夥說找到那顆鳳泣血珀時,就偷偷與自己的心腹白蘇淨換了妝,青丘白狐的幻術可不僅僅是說著好聽的,就算本族的人一樣難以識破,真正的人神莫辨,更何況如此重要的場合又有誰會料到此時的青丘正主卻早就“逃之夭夭”了呢?

但事實就是事實,“天哪!看來回去得好好學著點了!”正在她愁天怨地的時候,第三道命令下來了:

“也罷,就綰起來,上簪好了,省事。”上午已將要事處理完畢了,餘下的……自然不用他來操心了,那就不用華冠正裝了,一副行頭也夠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