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如身子一僵,就聽耳邊的低語如魔咒一般傳來,“因為你下賤!”
那低低的輕語在李碧如腦海中炸開,痛苦與屈辱如同浸了毒的繡花針,穿透耳膜。
她痛苦不解地盯著李青歌,見她唇紅齒白,眉目如畫,清靈異常,身形雖未長開,卻已然有了一股不容忽視的魅力。
第一眼,她便知眼前這小姑娘非富即貴,若跟了她,未來不可限量。隻是,此番她一再羞辱,讓她心中也有了怒意。
“就算不買,小姐你為何羞辱於我?縱然小姐高貴在上,小女子卑微如塵,但也是有骨氣的。”李碧如咬著唇,一字一頓地說。
“骨氣?”李青歌眼底滿是譏誚,手指碼頭,那裏正停著一艘貨船,來來往往的有男有女,正在卸著貨物。
“看見了吧?那邊的人才叫有骨氣。你,不配。”
“我——”李碧如一時胸口堵得厲害,卻不知從何反駁。
李青歌也不會給她機會反駁,“你知道女子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什、什麼?”不是美貌嗎?李碧如心裏如此想,但當著人沒敢說出來。
李青歌嗤笑,“自然是清譽。”
李碧如頓時覺得雙頰火辣辣的,尤其是被李青歌那清澈的雙眸盯著,她真有種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的感覺。
“你有手有腳,想賺點銀子也不難。那邊從早到晚都有貨船停留,你隻需吃苦一日,想將父親安葬便不是不可能,可你,偏偏選擇了這種出賣自己的卑賤方式。”李青歌說到這裏,眼底的鄙夷更甚,“好吧,或者你可以說實在是不得已。那麼請問,既然如此卑賤、屈辱的方式你都用了,自然是因為情急,想讓父親早點入土為安,可剛才我看了一下,不少人想要出錢買你,為何從不見你點頭?”李青歌眼神陡然一冷,犀利的鋒芒刺得李碧如幾欲暈厥,“究竟是你父親的安葬根本不急,還是你在待價而沽,想要尋個能讓自己一飛衝天的買主?”
一番質問當場讓人如夢初醒,之前想要出銀子的買主紛紛質問:“對啊,剛才我們要買,為何你不言不語?原以為你是緊張慌亂,卻原來是待價而沽?好個小賤人,你當我們是什麼?”
“老六,你當你是什麼啊,你個殺豬賣肉的,人家小娘兒們自然看不上。瞧她那細皮嫩肉的,都跪在這裏大半日了,自然是想找個大戶人家,就算做個小的,這輩子也是能吃香喝辣的。”
“我呸,不要臉的賤人,剛才四大娘還給了她二錢銀子,想讓她簡單將她爹安置一番,被她拒絕了。原以為是性子倔強清高,想不到啊!你說,你爹若死在了客棧,你還不趕緊拿了銀子去安置,過後就算做牛做馬,哪怕是給四大娘的包子鋪賣幾個月包子,不也能還上嗎?可見你賣身葬父也不是真心。”
“就是,瞧她一副狐媚樣,哪個死了爹的人會像她這樣,收拾得就跟醉仙樓的似的,瞧那領子都沒扣好,白花花的肉不就是露給人看的嗎?不要臉……”
李碧如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眼前,無數雙眼睛在鄙夷地看著她,無數雙手在指責她,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人剝光了衣服的小醜,任人評頭論足、嘲笑鄙視。
不遠處,兩匹駿馬之上,兩個年輕男子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膽小如鼠,木訥蠢鈍?”駿馬之上,高逸軒微微眯起了眸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不遠處的混亂,暖風徐徐吹過他腮邊的發絲。
一片喧鬧混亂之中,唯有那嬌小纖細的女孩靜若出塵,唇角勾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竟是說不出的邪魅。
修長的手指輕撚住唇邊的發絲,高逸軒唇角微揚,笑意深濃,說出來的話不覺帶有幾分輕佻的味道,“嗬,這就是我那小嫂子嗎?今日一見,果然有趣!”
高逸庭俊眉微凜。他自然聽出了弟弟言語裏的取笑,手中韁繩一緊,他低喝一聲:“走!”
“走?”高逸軒立刻策馬追出,高喊著:“大哥,老夫人可是讓你親自來接小嫂子的,你怎能走呢?”
高逸庭臉色鐵青,根本就不理會弟弟的話,就像跟自個兒賭氣似的,冷哼一聲,騎馬朝另一條街奔去。
高逸軒本想追上去,但鬼使神差地又停了下來,並且不自覺回頭望去。人群之中,那抹纖弱的身影已然不見。
他的心口似有失落溢出,卻又像欣喜。
小嫂子,我們會很快見麵的!
李青歌回到了茶亭,醉兒並李青畫緊跟其後,一句話也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