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樣說來月見好像明白了一些，怪不得那些士兵的品行很差，怪不得要劉將軍這樣的暴戾之人坐鎮營長的位子，隻是為什麼要把數千名刑犯編為一個營呢？他們的職責是什麼？
月見越想越覺得頭疼，轉頭看看這位引路的小侍衛，又覺得自己還算幸運：“小將軍，你與他們不同，你不像犯人！”
小侍衛低頭輕語：“我爺爺犯了欺君之罪，我全家親人死的死、殘的殘，我和一眾姐弟被判流放北方極寒之地，恰逢流放前夕玄甲軍招收火鉗營士兵，我便簽訂了留名狀……”
有機會欺君，看來這個小侍應該是高官厚祿的貴族出身，月見覺得自己就這樣無知地揭開別人的傷口，實在太不禮貌，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程司醫！”小侍衛打斷她的話，拱手道：“你是六級司醫衛，官階在所有普通士兵之上，你給子嵐道歉，實在是令子嵐惶恐！”
“你叫子嵐？”
“是！小的複姓西風，名子嵐！”
“好姓氏！好名字！隻有書香世家才能起的出這麼好聽的名字！”
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被人稱讚過了，西風子嵐對程月見滿懷感激：“子嵐愧不敢當！程司醫，前麵就是左三營的司醫大帳，你初來乍到，那些人恐怕會欺負你，子嵐力薄，無法護你周全，但你是六級司醫衛，軍銜在那些人之上，他們不會真把你怎樣的，不要害怕！”
怎麼能不害怕，她走路的步子都不由得放慢了許多：“子嵐，六級司醫衛都有什麼權限？”
“你是六級司醫衛，左三營所有的軍醫都聽你調遣，唯一擔憂的便是……”子嵐停頓了一下，麵露為難和憐惜之色：“你也聽劉將軍說過了，六級司醫衛主掌前後方傷病診治，那是要陪同營隊上戰場的，是陣前司醫的最高官階！”
月見的腳步倏地停住了，陣前司醫不就是野戰醫生，那豈不是說未來的某一時刻，她要跟著這些戰士上戰場麼？！
“前不久我軍與西番大軍有過一次慘烈的交鋒，左三營的司醫衛就是在那場大戰中……陣亡的！”
“好！”月見輕輕扶著額頭，無力道：“我知道了！子嵐你引路吧！”
接近司醫帳，附近的傷兵越來越多，有很多在帳外溜達，看到這些年輕力壯的男人個個傷痛帶身，有一些不禮貌的很過分地對月見的到來，發出一些輕蔑的論調和笑聲。
她不願與傷病的人計較，計較也是無能為力，除了低頭躲避，她可不敢有什麼過激的舉動，此時她一人在這偌大的軍營裏仿佛待宰的羔羊一般，需要步步謹慎，即便是這樣，現實總是得接受，路也總要向前走的。
月見整理了一下緊張忐忑的心情，便隨子嵐走進大賬。
帳內的一股腥臭複雜的味道，簡直能把人熏暈，月見強忍著腹內的翻滾，放眼整個大帳，帳內較為擁擠，躺著、坐著、站著、蹲著的人十分雜亂，有呻吟聲、有呼喝聲、也有粗魯的說笑聲，大概有七八個女役分落在各個角落為傷兵處理傷口，這些女役年齡都在月見之上，體形有瘦弱的，也有壯實的，她們統一穿著淡青色的外衣，為傷兵處理傷口的動作並不十分專業，很多呻吟聲都是因為護理操作不當造成的。
短短幾十秒的觀察，帳內的人們已經發現了月見的出現，紛紛把眼神投到她的身上，片刻的安靜之後，便開始了哄然討論。
“怎麼，這是又來了一位女役嗎？”這是起哄的聲音。
“哎呦，看這身段可不禁折騰啊！”這是不懷好意的聲音。
“這女役長得真俊！”來自於嘶啞的嗓音。
“咱們左三營頗得將軍照顧啊哈哈哈哈！”來自於帶著一點痞氣的聲音。
“這細白嫩肉的……”
等等等等，各種各樣的雄性聲音混雜在一起，充斥著同一種不懷好意、恃強淩弱的語義，月見向後退了又退，雙手直抖，恨不得轉身逃走，可她知道身後也是重重圍困的軍營，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