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混沌之間,薑太初覺得有人在呼喚他。他想睜開眼睛尋找聲音,但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痛卻讓他緊緊擰起了眉頭。
朦朧的眼眶裏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一道虛影如期而至,似雲如風,在空中扶搖而變幻不止。於空曠裏再次呼喊道:“你來了!”
“你是誰?”
薑太初心中大聲呼喊,類似的疑問已經不知道喊了幾句。
從其被放逐開始,每逢生死存亡之際,一句恍如從遠古荒地傳來的呼喊就會突兀的在其腦海出現。
而後現出無形的虛影,一直重複著對他說:“你來了!”
聲音如飄蕩的亡靈在絮叨,又如佛號般嚴整,神秘的無法觸摸。
薑太初隻知道,不論自己在放逐路上受了多大的傷,隻要這機械般的呼喊過後,自己已經慘敗不堪的軀殼就還能留下一線生機。
“我來了!你到底是誰?三萬裏放逐之路,我走了五年,如今就快到頭了!我來了,你在哪?”內心的疑問幾乎咆哮而出。
一直不斷重複的呼喊一滯,虛影上忽然冒起兩團血紅色的光影,像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薑太初。
薑太初內心一震,今日的虛影與往常不同!
可忽然一股冰涼襲上臉麵,眼前的景象忽然劇烈晃動起來,眼前的一切都在崩散。
薑太初死死的看著那兩團血色光影,他再問道:“你到底是誰?”
在眼前景象即將全麵崩散之際,虛影淡淡回話道:“快了,我們就將見麵了!”
話音一落,眼前的畫麵徹底的崩散開來。
薑太初猛的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光華,刺的眼睛微微生疼。隔著囚籠的木欄外,一名身披甲胄的士卒提著一個木桶,裏麵的水已經全潑在了薑太初的臉上。
“睡覺就睡覺,鬼叫什麼?給我老實點!”士卒臉色陰沉,不耐煩的吼道。說著,扔給他了一個白麵饅頭。
薑太初抓起饅頭一陣狼吞虎咽,接著咧嘴一笑,仰麵躺倒,諾大的囚車上,如今隻剩他一人了。三萬裏放逐路,同行三十人,一共十支小隊。
其餘囚犯都死在了半路,負責押解他們的士卒也早已回了皇城。除了薑太初這一隊,三萬裏放逐路,走了足足五年,風霜在所有人的臉上蓋了三層又三層。
一路上,隨行的士卒想方設法的布置意外想殺了他,但他都挺過來。如今即將到達放逐之路的終點——白淵。
士卒們知道再下詭計加害他已經沒有了意義。
在押解薑太初之前,就有神秘人告誡他們,薑太初隻能有兩個結果,一是因意外死在路上;二則是被逐入白淵——這位於皇朝最西北的苦涼之地。
他們深知,若被放逐到了白淵,就是生不如死。
薑太初披頭散發,滿臉汙垢,躺在囚車上一動不動。不遠處的兩名士卒一高一矮,一站一坐,望著他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竊竊私語。
矮個士卒道:“這小子,命可是真大。都已成廢人了,還能在我們手上熬過這三萬裏顛簸路。每次都覺得他要死,卻又莫名其妙活了下來。天意如此,若非有貴人特意叮嚀,我早就放他一馬了。”
另一名高個的士卒鄙夷了一聲,嗤笑道:“你懂個屁,還記得出發那天來的那人嗎?麵容白淨,聲細無須,一出手就是兩顆馬眼明珠。這般闊綽之人定來自宮中。”
語音一頓,指指薑太初:“這小子根骨被毀,已成廢人,還被發配邊疆。三萬裏放逐之路,有人寧願自殺也不願走這一遭,可見此路凶名早已遠播。可饒是如此,宮中有人依舊不放心,特意用兩顆馬眼明珠讓我們好生‘招待’。這說明啥?”
“說明啥?”
“說明不管這小子是否冤枉,宮中都有人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矮個士卒倒抽了一口涼氣,道:“我的乖乖,這小子年歲不大,怎麼就惹了這般可怕的人?”
“嗬...”高個士卒冷笑一聲,壓低了聲音神秘道:“這小子可是姓薑,皇城之中,說一不二的大姓!!”
矮個士卒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看了看薑太初,又看了眼帶笑意的同伴,投去疑問的眼神,顯得有些慌亂。
高個士卒用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猜的沒錯,他就是當今大將軍薑無雙的獨子——薑太初!也是奸殺了如陽公主的犯人。他沒被斬殺於皇城鬧市,還是他老子舍棄了兵權才換來的一線生機。如今的薑家喲,不同以往嘍。何況,他即使沒死在路上,也難以在白淵上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