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少聽陸岩的那群兄弟們調侃,說哪家姑娘為了他徹夜不眠,疊了九百九十九隻紙盒,文藝出了新境界;又說哪個姑娘一哭二鬧隻差三上吊就為了瞅他一眼;那些年少輕狂會做出的糗事,不隻池安安做過,別人也做過。或許唯一不同的是,堅持到最後的人,是她。
然而,池安安必須承認她是占了便宜的,因為兩家人關係親近,她每每都能在豔羨的目光裏順利地進入陸宅。可就連她這個占盡天時地利的人都耗盡心力、差點斷送了性命才終於能同他比肩,如此想來,要走進這個男人的心裏到底有多難?
“你記不記得那時候上我家來給我補課?”池安安突然問道。
陸岩點頭:“初三一年,高三申請學校一年,給你補了兩年。”
“其實很多題我是會的。”
“我知道。”陸岩勾出一抹淺淡的笑,“一道題最關鍵的地方解都出來了,結尾反倒不會。”
他不由回憶起當年。不論是初三還是高三,她的成績都是不錯的,偏偏他一給她補課,她題就解得亂七八糟了。她非得讓他從頭講起,一步步解給她看,她這才作恍然大悟狀,並且稱讚他一番。可他也不是假人,每每講題時餘光瞥他,無一不是在看著他的臉而非看著他解的題。她的這些小動作,他竟從未覺得無聊反感,而是無聲地配合縱容。
“那你倒是很配合我嘛。”池安安挑眉,“難道說,你一早也對我有想法?”
她說這話純粹是出於調侃,可陸岩卻沒如往常直白地讓她少想些有的沒的,反而賣了關子似的回了句“也許吧”。池安安不禁愣了一下,但他顯然不想多說,她也就沒什麼追問的念頭。
她是很懷念十八歲之前的時光的,那時她真的可以說是上帝的寵兒。她的家庭為她創造了良好的條件,她需要擔心的事情太少,於是太過關注她自己,關注於那些細微的如今看來可以稱之為矯情的小情緒。回頭想來,那既是一種不成熟,更是一種無法挽回隻可追憶與嫉妒的幸福。
她的記憶力留存著夜深母親端進屋的夜宵,暖胃的皮蛋瘦肉粥上撒著嫩綠的小蔥,她有些睡眼惺忪,肩頭披著陸岩遞來的薄毯。他在她的錯題幫她訂正,每一步都寫得詳盡,字如其人,他的字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她看著他的字,不禁目光上移,從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一路遊移到他的側臉。他有時會微微蹙眉說,用“看題”二字將她逐漸飄走的思緒拉回,有時則索性抬手將她的腦袋擺正。
那些相伴的夜晚有許多細碎的畫麵。她曾趁他不注意撕了筆記本的紙下來疊成個愛心塞進他的口袋,在他來之前在房間裏試衣服再到樓下給他泡咖啡,而當他講題時身體微輕氣息將她籠罩時,她大反應地跳起來,讓他不禁橫眉……
池安安收回思緒,嗬出一口氣來:“你今年生日想怎麼過?”
“你有什麼打算?”
“你生日我打算什麼?”
陸岩搖頭:“你從前不是爭著要操辦這些事情?”
“你是在暗示我給你辦生日聚會嗎,小叔?”
“隨你。”陸岩聳肩。
池安安嗤笑,低聲咕囔道:“傲嬌,就你傲嬌。”
池安安對陸岩的生日,其實是早有打算的。在她剛回國的時候,她就想好了要怎麼給他慶祝生日。她要辦場盛大的聚會,請上所有的親朋好友,然後以女朋友的姿態挽著他的手臂登場。這個畫麵她當初臆想的時候每次都像個花癡一樣地笑出來。現在就要成真了,她反而不太願意付諸實踐。
陸岩並不是一個特別喜歡熱鬧的人。從前他的生日聚會也都是她和陸岩另外喜歡熱鬧的好友一起張羅起來的。他雖然嘴上不說,可結束了看著杯盤狼藉,偶爾她瞥見他的神情,是散場後的疲倦和孤獨。池安安在那時候,總莫名地覺得心疼,她喜歡的人其實是害怕孤單的。他需要的不是隨時散場的熱鬧,而是長長久久的陪伴。
之後的幾個星期,池安安都在思慮今年如何以情動人,給陸岩一個不一樣的生日。那日她準備去陸岩公寓找他一起吃晚飯,哪知用備用鑰匙打開房門,隻聽見客廳裏傳來刺耳的賽車聲。走近,滿地零食殘骸中,混世魔王陸秦正全情投入地玩著飛車,而陸盟小朋友穿著他會發光的兒童鞋正肆無忌憚、天真無邪地在真皮沙發上走模特步……
池安安震驚當場,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