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他拉開車門,眼睛望著前方,清晨的霧氣籠罩在車窗上。
現在對他來說,是場戰爭。越是艱難的時候,越是要冷靜沉著。不可以自亂陣腳。
他的父親,經過了這一天一夜的審訊之後,終於出來了。這時,我和林子浩站在門口,迎接他。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疲倦與慌亂。鎮定自若地露出和藹的笑容。讓你覺得是個戴著麵具的魔鬼正朝你走過來,毛骨悚然。
而在另一個地方。
長長方方的房子裏,一間一間的被隔開。仰著頭,望著高高的牆上。
小小的窗口。
高樓外的防護欄。
阻隔了他與這個世界的距離。
和一群墮落的人呆在一起。
似乎快忘記了,他也有這般墮落的靈魂。
湯必全望著灰色牆壁,牆壁上倒映著黑色的影子。天空的飛鳥,是用怎樣的姿態飛翔著?他忘記了?失去了自由。難道要永遠這樣活著?像行屍走肉般,沒有了靈魂。隻剩下一堆空洞的肉體。
白天一個陌生男人來看他,坐在他的對麵,對他說:“你不應該這麼做。”
他暗自皺眉,嘴角勾起一抹笑。表情波瀾不驚,道:“回去告訴林總,他遲早會和我再次在一起的,做獄友。”
坐在他對麵的人,輕蔑的笑著,鄙視地望了他一眼,提著公文包,貼著玻璃,一朵霧花在眼前盛開,用口型道:“你的想法不會發生的。”
湯必全冷漠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一截身子陷進陰影裏。
冷汗淋淋,渾身顫抖,
曾經一起成長的記憶。
一起打架,一起開同一輛車……
在很久很久以前,曾這般要好。
“這虛偽的友情。”他狠狠地咒罵道。
他手裏握著的把柄,是對林總致命的武器。
次日,雪燕從床上爬起來,喝了一口水,靠在我的肩頭,道:“關於林總的事,你想知道嗎?”
我從清晨的一縷陽光中,震驚地坐起來,詫異地望著她,久久不能說話。
她暗淡的眸子瞥過窗外的天空,安靜的側臉,倒映在柔光裏,思緒飄向遠方。
“他是個黑戶。”
淚水模糊了眼睛。城市的上空,火光一片。大火把記憶燒成了灰。
在思念過去的街角裏,無處可逃的背影。
無數次地想起這些事,想把它們從記憶中挖走,燒毀,化成灰。
想忘記過去的一切。
可,有那些混蛋,你清晰地記得。
掙紮於痛苦。
過去,曆曆在目。
她哽咽地講起過去的那一段時光。
風雨中,深林中,天空中……她與湯必全、林伯伯,除了睡覺時,幾乎形影不離。
由於林子浩的父親是個黑戶,所以屢屢犯案,得以逃脫。
目睹了兩個人一起吃喝嫖賭,一起放高利貸,一起販毒……見證了他們太多的醜陋。但,林總之神秘,她無從知曉。他是個令人害怕,恐懼的人。
“黑戶。”還是湯必全無意中告訴她的。
她無助地跪在地上,拉著我的手,渾身哆嗦,斷斷續續地說:“嘉意,我知道得太多了。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