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是不是?居然還要去找他?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跟他在一塊兒?”
楊初一的聲音幾乎是用咆哮來形容,毫無風度可言。隔著聽筒,柯尼卡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暴跳如雷的模樣。
“你在哪裏,我去接你。”他似是平複了一下,聲音漸漸緩和。
她看了一眼安子恩,輕輕道:“楊初一,相信我,我會整理好。”她頓了頓,繼續說,“也相信我,我會對自己好,讓自己委屈的事,我不會再做了。”
將手機合上,柯尼卡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已失去,對著安子恩微微淺笑:“我要走了。”
既然已經說了再見,既然已經不再需要,就不能夠,再活在那樣的世界裏。
隻是這些年,想著念著,始終忍不住回了頭,用盡了一切的辦法,隻是想要重新擁有幸福。本來以為,努力了這麼久,他們一定也可以擁有幸福。卻殘忍的發現,終究還是回不去了。
安子恩伸出手,他的手與她的一樣,常年冰涼,這會兒卻帶著些許溫暖的熱度,輕輕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淚花,然後,慢慢鬆開了雙手。
她頭也未回,片刻不頓,邁大了步子,匆匆的離開。安靜的回到醫院,老老實實的躺下,睡吧,如果能夠忘記一切。
這一覺睡的很淺,醒來的時候,微弱的燈光下,她一轉頭便看見趴在床邊的楊初一。
他安靜的睡著,狹長的雙眼緊閉,她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長長地眼梢,線條柔和。暖黃的燈光淡淡的在他臉上打出一個淺淺的光暈。
突然的,她就想起安子恩來。曾經,她一度覺得楊初一的眼睛與他有太多相似,一樣的狹長明亮,一樣的幽深難測。
彼時,青澀如斯,兜兜轉轉之間,這麼多年一晃而過。可惜,終究是緣淺情深。
心中的荒涼,生長出一片一片淩亂的雜草。這些草瘋狂的生長,然後叫囂著,試探著,卻無論如何都尋不到一個出口。於是,慢慢的向周圍蔓延,逐漸的將她吞沒。
盡管她的動作輕了再輕,楊初一還是睜開朦朧的眼睛看她,病房裏有一瞬間的靜默。
看見她呆呆的模樣,他的臉色一鬆,微微眯了眼:“又想去哪兒?是不是我不在你跟前看著,你就準備到處跑,然後去跟你的安子恩再續前緣?”
明明是高傲、無禮之極的語句,卻無端的帶著暖暖的語氣。
柯尼卡看著他,莫名的安了心。
“楊初一。”她低聲的開口,“我隻是想翻個身,沒想著要去哪兒。”
楊初一緊緊的盯著她,臉上卻飄過一抹可疑的紅暈。
“楊初一。”她輕聲的喚他。
他有些沒好氣,慵懶的舒展舒展胳膊,麵色很快恢複了正常,隻是淡淡斜睨她:“又做什麼?”
“我隻是想說,我已經沒有關係了,而且,以後也不會再去找他。我跟他,已經結束了。”
她柔聲著:“初一,我有多糟糕,你也看見了。所以,不要再對我好,也不要這樣關心我。”
他怒了:“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她微笑,聲音依舊柔和:“對不起,初一,直到現在,我才肯承認你對我的好。可是,你的好,你對我的心意,我都不能接受,甚至,連一點回應也給不了你。我真的不想,也不能再繼續騙你,甚至利用你了。”
初一,她喚他初一。
他的臉徹底陰沉下來,眼中細碎的寒意點點閃爍:“原來你真的是什麼都知道,就是執意對我這樣,你果真這樣狠心。”
她當然狠心。
從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便如此安慰說服自己。自己隻是他眾多女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彼此各取所需,毫無負擔。與其說她心狠,不如說她一早給自己尋好了退路。隻有這樣說服自己,將來抽身的時候,她才不會有絲毫的愧疚。那個時候,她是這樣對自己說的,事實上,她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這場大病愈後,所有的生活又回複到原先的軌道中。
隻是,若是唐筱米再邀柯尼卡出去,不論是吃飯或是聚會,她通通婉言拒絕。醫院裏碰到莊瑩,她也是淡淡一句恭喜。莊瑩點點頭算是回應,微笑著,酒窩淺淺。兩個人並不多話,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