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放學就直接去絡軒的家,他沒在家,這是預料中的事,她早就把鑰匙還給他了,隻好坐在小區的石階上等,一直等到半夜,天很冷,心裏就更冷了。買了兩個包子果腹,隻盼望他快些回來。當他的車出現在小區,已經十一點多了,微光下看見他朝門口走來,她慢慢從冰涼的台階上站起來,絡軒抬眼看見她,他的眼睛在黑夜裏閃亮,他多像個充滿熱能的發光體,讓寒冷中麻木的她不禁想要靠近他,她需要溫暖,而現在隻有他肯憐憫她。
“什麼時候來的?”
沈洛軒目光掃過她情緒低落的臉,鼻子尖有點凍得發紅。
“放學就來了”她小聲的回答,覺得他這時雖然出現的有些晚,但看見他,心裏一下子就塌實起來,微笑慢慢爬上她冰涼的臉頰。
“你吃飯了嗎?”他走在前麵。
“吃了”洛凝緊跟他上了電梯,聞見淡淡的酒氣,飄在他身邊,微醺。
他倚在電梯箱體一旁的牆壁上,麵無表情的看看她,“怎麼繼父家不好嗎?”
“寄人籬下”,她垂下眼輕聲的說著。
“你早沒家了,住哪兒都是寄人籬下”,他用慵懶的聲音恥笑她的無知。
“我知道,我想住你這兒行嗎?”她帶著懇求的目光看向他。
看著她慢慢抬起乞求的眼睛,她的眼睛總是單純而簡單,黝黑而美麗,靈巧的鼻子,倔強的嘴唇象翻開的新肉,巴掌大的小臉生動而灼灼生輝。
他打開門,讓她進去,門口依舊放著她的拖鞋,回來這兒她總是輕鬆愉快的。屋裏很暖和,有別外麵寒冷的天氣太多,“你可以住下來,還住你的房間”他脫去外套,隻穿著襯衫,坐在沙發上。
她也坐下,“哥,我住我媽那,你每個月都給我媽他們五百塊是嗎?”
絡軒看了她一眼,“嗯”
她一直小心的等待他的答案,在門外等他的時候,她就想象他的解釋,現在竟是這樣的漫不經心,心裏像針紮了一下,咬咬嘴唇,還是禁不住張口問:“為什麼?難道你預料到他們不會歡迎我,不會善待我?那為什麼讓我走?你說讓我留下來我一定會留下來”
“你在抱怨嗎?在抱怨我為什麼讓你被別人拒絕後再接收你是嗎?”
他瞅著她低沉的說。
“那你哪,你又是為什麼決定跟你媽去那住?難道不知道那裏並不歡迎你?”他逼視著她,聲音裏是不容錯辨的搵怒,擲地有聲。他哪裏是可以隨便質問問題的人,他又哪裏是可以輕易回答問題的人。
她有點慌不擇路,心無成府的坦白相告:“因為我爸說你不會善待我,你沒理由會這麼寬容我們”她張著單純的雙眼,卻看不清前麵的路。
他怒視她,她不由的一哆嗦,“你親愛的爸爸說的沒錯,你可以後悔,可以改變主意,我也可以放你走,可現在你自己又回來了,怎麼辦?”他的聲音出奇的平靜,但字字清晰,傳到耳朵裏像針一樣,雖細雖小,但尖銳異常,讓人心驚。
他的眼睛裏有紅血絲,有暴虐的精光,聞到他的酒氣,她開始擔心自己觸犯了他,心裏的小鼓此時咚咚的擂的越來越響,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陣心慌。
“那個老東西他殺了我父親,你知道嗎?他憑什麼跟我要理由、要寬容?誰又給我父親寬容了?!他就是個殺人犯,殺人犯!”歸根結底還是殺父的仇恨導演了一切,她垂下頭,無力。
他一把抓住她的雙手,連拖帶拽的把她推進陽台,這個陽台一直沒有裝封閉窗戶,呼呼的風,冷的空氣一下灌進單薄的衣服裏,瞬間打透她的全身,她被凍的直打哆嗦,夜間的溫度已經在零下了,她凍得就快沒知覺了,心裏害怕,開始恐懼,眼淚冰涼的流下來,像一個驚恐的小鹿,張著膽怯的圓眼,無法逃開枷鎖,絡軒就隔著窗監視她,不知道動一動會帶來什麼樣的厄運,她一點都不想挑戰他的怒氣,蜷縮在牆角,眼淚無聲的流著,想起賣火柴的小姑娘,是不是她也快見到火柴裏的天堂了,就會暖和了….
眼淚流的像個潺潺小河,但她沒有哀求一句,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絡軒看見門外黑暗角落裏蜷縮的小小身影,看見她無聲的流淚。也許這才是真的傷了心,哭出聲是為了給別人聽,博得同情;無聲的哭,是哭給自己,是傷了心。那雙驚恐萬狀的眼神多像自己小時候挨打的表情,他轉身不想看,不管她要求什麼都要付出代價,這就是她要住下來的代價,就該承受的。
在她就快凍僵倒下時,他終於打開門,用毯子裹了她,就快失去意誌,看著懷裏凍得蒼白僵硬的孩子,絡軒皺眉,她竟然還是不肯求饒,一樣的倔強如他小時候,要多捱多少懲罰,多捱多少打!他抱她去沙發上,她一直哆嗦,手腳冰涼麻木,不能開口說話,他帶她去了醫院,又找那個叫林海的醫生,他也很快認出他們,沒有說話,洛凝已經漸漸神智清楚了,林海問她,“怎麼會凍成這樣?你穿這麼少是要過冬天還是要過夏天哪?”,林海皺著眉頭檢查她的身體。
她小聲說:“不小心”
“是門外的那人幹的嗎?”他對這個小女孩有天然的同情心,她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它會說話,讓人過目不忘,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