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是蘇平來到這裏所遇到的最稚嫩的生命。
以前,母親生育她的時候已經是高齡產婦了,所以,她出生的同時,就意味著她將是一個獨生子,而父母早逝,則意味著她的後世將孤獨一生。
不想孤獨。蘇平一直都把小楚當成真正的弟弟來對待。
“小楚,鴨子的屁股是不能踢的。猗木哥哥沒跟你說嗎?”
蘇平和路人走在後麵,小楚卻爭著要自己趕鴨子,就跑到他們前麵去。幾十隻白色的胖鴨子在領頭鴨的帶領下,排成長長的隊伍搖搖擺擺地走在小路上。小楚跟在它們的屁股後麵,小短腿一撩起鴨子軟軟的屁股,鴨子就會回頭看他一眼。小楚被它瞪了一眼,覺得非常新奇,逮到機會就用腳丫子摸上最後一隻鴨子的屁股,便便拉到了他的小腳板上也還是咯咯笑個不停。
在後麵防著他跌倒的蘇平哭笑不已,連忙逮住他的腳丫子弄幹淨。
“鴨鴨的屁股不能踢,為什麼不能踢?”小楚趴在蘇平瘦削的肩頭,眼睛看向一直牽著蘇平手指的路人。
呃。
“鴨子的屁屁裏有定海神針。”蘇平想了一會兒,就記起了平常給小楚講的孫猴子的故事,“萬一你把定海神針弄倒了,鴨鴨的肚子會發大水的,肚子一發大水,鴨鴨就會很痛很痛,你舍得讓它痛痛嗎?”
“真的?”
小楚唬得眼睛直瞪眼睛。
“恩啊,鴨鴨剛才不是回頭看你了嗎?”蘇平輕拍他的軟屁股,想一把將他抱起來,可是很吃力。
不喜歡說話的路人連忙從她懷裏接過小楚,手臂一撐,就將孩子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路人身材頎長,小楚坐在肩膀上,卻像極了站在一座高山上。他不由得高興得直叫喚,緊緊抱著他的頭,轉眼就忘了前事,像極了一隻歡快的鴿子。
蘇平牽唇微笑。從這個位置,她可以看到路人高挺的鼻子,和淺淺的笑容。讓她的心裏不由自主地變得寧靜。
路人的相貌並不出眾。至少和這個世界的其他男人相比。除了那雙眼睛之外,他的五官很是平凡,白皙的臉頰加上尖細的喉結,很容易給人一種儒生的清秀感。就像現在一樣,溫暖得像陽光,連小楚這樣幼小的孩子忍不住靠攏他。
至於他的武功``````蘇平猜不透。他從不在她的麵前顯露過武功。
可是猗木卻曾與她說過路人動武時候的樣子。
眼睛就像在看已經死去的人。
他說。
暮晚的光影讓景色變得朦朧。蘇平恍惚覺得路人已經想起了他曾經的記憶。
十八歲。不是六歲了。
看著前方開心不已的一大一小,她突然有種脫軌的預感。這不安的預感告訴她,不久的將來,他們不會再有今天的歡樂。
夜晚。已經接近三更。蘇平將醫術放在書桌上。睡前,她走到路人的床邊,抬手幫他將被子蓋好。起身要走時,手指被人抓住了。
那雙瘮人的眼睛睜開了。但轉眼間又變得溫和。惺忪的睡意讓他看起來像隻慵懶的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