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回家了行嗎？我……我怕我父母看到了，他們會把我……把我當成怪物……”
劉廷猶豫了一下，伸手指去摸林婉玲的腿，林婉玲立即控製住哭聲，緊張的看劉廷檢查她的腿。劉廷一按腿，手指就好像陷進了粘液一樣，腿上的肉比先前更軟，按下去，一個坑出來，手指慢慢抬起來，指尖連著無數條拉絲的粘液，腿上劉廷按的坑過了好久，才開始極不情願的慢慢一點一點回彈。
林婉玲臉上哀求的表情不見了，變成了驚恐，目瞪口呆，眼睛滿是神經質一樣的擔憂，呆呆看著自己的腿，手不住顫抖。
“那你有難受的感覺嗎？”
“沒有。一點也沒有。”
劉廷又用手摸林婉玲的額頭，一點也不燙手。林婉玲突然煩躁起來，一下將劉廷的手打開，同時高喊道：“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
林婉玲喊聲停止，兩個人互相看著，都不說話。
“我們還是先回你……”
“我不回家！我沒法回去！你還不懂嗎？！我這樣怪物一樣！我不回去！！！！不回去！！！！”
車夫大睜著眼睛，看林婉玲。還有路人也都回頭看劉廷和林婉玲。林婉玲感到自己要失控了，渾身痙攣一樣顫抖。劉廷想了一下，說：“你冷靜點……不要著急……”
然後嚐試著小心的把手伸過去，小心的握住了林婉玲的手。林婉玲眼淚立即再流出來，哀怨的聲音說道：“劉廷……我到底是怎麼了？……你告訴我好嗎？你告訴我？”
“你別慌，不回家是嗎？”
林婉玲帶著眼淚眼睛紅腫，點頭。
“好，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我陪著你，別慌。”
“去哪？”
“還回賓館吧。”
“不……我兩天沒回去，我怕父親會派人到賓館去找我。我不要讓他們看到現在的我。”
“……”劉廷想了想，說道，“我有地方了，有地方了。”然後劉廷轉頭對車夫說道，“車夫，麻煩你調頭，我們去紫竹橋。”
車夫猶豫一下，立即回頭說道：“二位，我也是養家糊口的，這位小姐這個怪病……要不然你們找別人拉吧。這一趟我不要錢了。”
林婉玲還記得自己剛上車的時候，車夫看自己時候，還因為自己好看，和大部分男人一樣忍不住多看了自己幾眼。但現在車夫那種厭棄害怕看怪物一樣的眼神，那種歧視自己的眼神。林婉玲立即爆發道：“你說什麼？！什麼叫怪病！我有錢！我把你車買下來還不行！你給我拉車！拉車！”
車夫不動彈，又看了一眼林婉玲的腿，鼻子裏聞著那股臭肉的味道，求援一樣看劉廷。劉廷怕林婉玲徹底失控，立即按緊林婉玲的手，說道：“放鬆一點，婉玲。”
然後回頭，從口袋裏摸錢，發現自己口袋裏一分錢都沒有。車夫一看到劉廷掏錢，立即說道：“不要了，二位真不要錢，下車吧。謝謝。謝謝。”
劉廷手還插在口袋裏，猶豫了一下，怕向林婉玲要錢林婉玲再失控和車夫吵，對車夫說道：“多謝。謝謝。”
然後拉著林婉玲下車，林婉玲臉上憤怒表情消失，隻是不停地控製不住的哽咽。兩個人剛下車，車夫立即拉著車子逃也似得向前跑遠了，一麵還回頭看了林婉玲和劉廷一眼，那種獵奇和害怕的眼神。林婉玲立即又委屈的哭道：“劉廷……我……我是怪物嗎？”
劉廷立即把林婉玲摟住，緊緊摟住，感覺到林婉玲單薄的身子在自己懷抱裏瑟瑟發抖。劉廷在林婉玲耳邊輕輕說道：“不，不是。沒事。你的腿不會有事的。”
“不……不會有事的對不對！？我這麼好，我也沒做過壞事，我的腿不會有事的，不……不會有事的。”
劉廷胸口憋悶的厲害，又安慰了林婉玲幾句，然後蹲下來，給林婉玲把襪子重新穿好，那種惡臭的味道，讓劉廷幾乎眩暈，但劉廷不敢露出來一點不適的樣子，怕林婉玲再多心。
然後劉廷又攔住一輛黃包車，攙扶著林婉玲上車，這個車的車夫看到林婉玲，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姑娘長得好漂亮。然後熱情的問去哪？
“紫竹橋。謝謝。”
“好嘞！一塊大洋。”
多要了五毛錢的價，但劉廷沒有說話，默認了。車夫等了一下，沒聽到劉廷他們反對，就拉起車子向前跑去，一邊還抱怨道：“這地方大街上也沒看到死耗子死貓啊？怎麼這麼臭？呸！呸！熏死了。”
劉廷和林婉玲互相看了一眼，林婉玲臉色蒼白的好像隨時都會昏倒。兩個人都沒說話。
向前走了三四個路口，到了一個西餐廳的門口，劉廷立即喊車子停下。林婉玲不明白劉廷要做什麼，立即擔心地問怎麼了？
“我去打個電話，要房子的鑰匙。”
“我和你一起去。”
劉廷擔心林婉玲進去，腿的味道會引出麻煩，看著林婉玲沒有說話。林婉玲立即也想起來這個問題，立即又有快哭的衝動，猶豫了一下，改口說道：“那你千萬要快點，還有，別丟下我……劉廷……我現在隻能依靠你了！快……快出來！”眼淚隨著說話，再次掉落出來。
劉廷感到自己心都要碎了。林婉玲可憐的樣子讓劉廷心髒好像被人抓住一樣痛苦。劉廷立即點頭，然後突然抓住林婉玲肩膀，在林婉玲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下，說道：“我決不會離開你，放心。”
“嗯……”
劉廷做出充滿自信表情，對林婉玲點了一下頭，剛想走，突然想起來說道：“我沒錢了，你給我拿點錢。”
林婉玲立即答應一聲，從皮包裏掏出幾張紙幣，遞給劉廷。劉廷接了，轉身向飯店裏跨過馬路，快速跑過去。
林婉玲一直緊張擔憂的盯著劉廷背影，突然注意到車夫又回頭迅速用眼角掃了林婉玲一眼，然後話裏有話陰陽怪氣的說道：“今天怎麼這街上一直這麼臭！”
林婉玲渾身顫抖了一下，心裏就一個念頭，恨不得自己，立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林婉玲，第一次想到了死。
劉廷進到餐廳裏，和服務員說了自己目的，服務員看劉廷衣著還算光鮮，找來了大堂經理，大堂經理不允許，劉廷拉他到一邊，將那紙幣塞給大堂經理，大堂經理猶豫了一下，說：“先生請隨我來。”
上了二樓，大堂經理掏出鑰匙，開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說：“您用吧，我在外麵等您。”
“謝謝。”
劉廷回頭等那個人出去，搖電話手柄，然後拿起話筒，叫了燕京大學宿舍的電話。宿舍那邊接起來後，劉廷報了自己的寢室號，說找自己的寢室室友程南。
過了差不多七八分鍾，程南的聲音才出現在電話裏：“哪一位？”
“我是劉廷。”
“劉廷？你去哪了？一大幫人找你找瘋了。”
“哦……”劉廷猶豫一下。
程南突然換了有些戲虐的口氣說道：“都和大美女們有關係啊……你厲害。”
“……”
“林婉玲家派人，一直在宿舍外麵守著，現在還沒走。”
“嗯。”
“還有吳嬌……”
“吳嬌？”劉廷眼角一跳，“她找我什麼事？”
“吳嬌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分別給你打過一個電話，我接的。就問你在不在，我說不在，有什麼事情我可以轉告，但她就不肯說，就說看到你，讓你立即給她打電話。”
劉廷沉吟了一下，問：“別的都沒說嗎？”
“沒有。聲音也挺平靜的，我估計是不是你和林婉玲在一起，林家找瘋了，也找到她家去了？”
“……我知道了。”
“你給我打電話什麼事情？”
“你家在紫竹橋那棟外宅現在還能住嗎？”
“你是說以前我們一起去找人來玩通宵的那個宅子？”
“……對。”
“在，怎麼你要用？這次是還是找人來玩？還是讓林婉玲或吳嬌來陪你？邀不邀請我也去啊？”
“不要開玩笑。要是方便的話，你和看門的人打聲招呼。我一會過去。”
“好，沒問題，我這就給家裏打電話。你直接過去就行了。”
“多謝。”
“不用，但我聽你口氣怎麼不太對勁？是不是惹出什麼麻煩？你把哪個搞懷孕了？”
“……不要開玩笑，一會見。”
“好。掛了。”
劉廷將話筒掛上，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又搖動電話手柄，然後拿起來，叫了吳宅的電話。
吳家大宅，三層洋房別墅，從上到下一點燈光也無。花園裏樹木灌木花草都隱藏在陰影中，天空陰雲遮蔽月光，冷風吹來，樹葉樹冠花草隨著風來回拚命搖擺，發出撲簌撲簌的陰森聲音。
大宅內一樓大堂，電話鈴聲鈴鈴作響。
書房內，電話鈴聲鈴鈴作響。
吳嬌住的懷心堂內，電話鈴聲鈴鈴作響。
屋內異常安靜，沒有任何人的聲音。
後門草坪，林家那個跟蹤吳嬌到這裏的保鏢頭子麵孔朝天躺著，脖子上幾道手印，臉孔上幾道刀割一樣的勒痕，臉上猙獰驚嚇留下的最後表情，眼球幾乎都凸出來，看著天空，一動不動，死不瞑目。
懷心堂內，書桌下，吳嬌躲在桌布裏麵，渾身瑟瑟發抖，卷曲著身子，聽著鈴聲，滿臉是淚。桌布下，能看到外麵地麵上血水擴散開流滿地麵，幾具屍體躺在地上，都是滿臉驚恐，渾身傷口，一動不動。
突然，整個屋子裏到處回蕩的電話鈴聲，停了下來。
“你找誰？”
“請問這是吳宅嗎？”
“是。”
“哦……那請問……吳嬌，在不在家？”
“她不在，你是什麼人？”
“哦，我是劉廷，是她的同學。聽說她有電話找我。”
“吳嬌出去了，失蹤了很長時間了。我們家裏人都很著急。你知道她可能去哪了麼？”
“回學校了？”
“不會。我給學校打過幾次電話了，她不在那。對了，這位姓劉的同學，你說她之前給你打過幾次電話，那她會不會去找你了？你在哪？”
“我……我現在在外麵。”
“那你能留個地址嗎？如果吳嬌回來了要去找你，也好和你聯係。”
“哦。她要是回來，你讓她打電話給紫竹橋紫竹胡同三十二號程宅，我暫時住在那裏。她可能遇到急事了。如果她回來，讓她立即聯係我。”
“你等我記一下，是紫竹橋胡同……三十三……號……姓程是嗎？”
“對。”
“好，我記下了，我一看到吳嬌，就讓她立即聯係你。你要是看到吳嬌，也記得立即給我……給我們吳家打個電話。”
“好的，一定。”劉廷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吳家，從昨天到現在，沒出什麼事情吧？”
“出事？沒有啊？都挺好啊？你這個年輕人，為什麼這麼問？不覺得這麼問很沒有禮貌嗎？……等等，你說從昨天，從昨天什麼時候？”
“昨天……”劉廷立即想到，自己和吳嬌是昨天上午去的小石虎胡同三十三號，說道，“昨天中午……”
“中午啊？中午開始，就都是好事情了。”那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轉頭，看懷心堂裏，電話旁邊牆壁上掛著的鏡子，通過鏡子，看著自己，然後將自己的手，憤怒的握的緊緊的。
“好事情？”劉廷總感覺這對話有些不對勁，有些邪……但想了想，劉廷說道，“那沒事了，謝謝。”
對方沒有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突然拿起電話，猛地扔向了自己麵前的那麵鏡子，砰的一聲，鏡子被電話機撞的粉碎，電話機和鏡子碎片立即嘩啦啦掉落在地麵上。
掉落在吳嬌麵前。吳嬌眼睛圓睜，用手緊緊捂著嘴，眼圈紅腫，滿臉驚恐，防止自己喊出聲音，同時身子不住的顫抖，看著那個人費力的，慢慢走了出去。
那個人一邊走，一邊還說道：“紫竹橋？昨天中午？這個姓劉的小子，也許也會知道我的秘密……吳嬌，一定是去找他了！我也去……”
這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喊叫啼哭聲：“哇！”
吳嬌聽到這聲啼哭，渾身猛地一顫，渾身毛孔立即立起來了！看到嬰兒時，那種極度恐懼的感覺，吳嬌立即回想起來。
這一定是噩夢！是噩夢！
半個小時後，劉廷和林婉玲到了那棟宅子門口。門外兩個大獅子，獅子旁邊，已經站著一個管家，五十多歲，圓邊玳瑁眼鏡，遠遠看到劉廷的車子就迎了上來，滿臉堆笑。
車子停下，管家走到近前也聞到了那股惡臭味，味道已經從腐臭，變成壓都壓不住的惡臭，讓人聞了頭暈目眩。劉廷一直有要嘔吐感覺，但擔心林婉玲，劉廷拚命控製自己保持自然。
那股味道一入鼻，管家吃了一驚，管家見過風浪，死人堆裏也走過。這味道和那亂葬崗味道幾乎一樣！這兩個人是從屍堆裏出來的嗎？但管家知道貴客不能得罪，臉上隻是瞬間變色，努力控製自己想要捂住口鼻的衝動，立即開口說道：“二位，我家程少爺已經吩咐過了，請隨我來吧。”
然後去攙扶林婉玲，林婉玲不肯伸手。管家發現味道竟然是從這個標致的小姐身上發出，再次吃了一驚。劉廷連忙去拉林婉玲，從另一邊下車，讓林婉玲躲在自己身後，盡量遠離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