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出生在一個小山村,一個偏僻,遙遠,以及難以想象的虛無的小山村。
天行的爺爺50多歲,身體健康,性格開朗,眉宇間一股正氣,目光堅定而深邃,膝下四個兒子。天行的父親排行老三。天行的父母是對普普通通的人,如同天下所有普通人一樣。
在天行的記憶裏小山村的一切仿佛都泛著一層光,它總是不讓人看清他的真實。天行努力的回想卻始終無法參透那光芒背後的不為人知的秘密。但在他的內心裏,他無比確定自己曾在那樣一個小山村生活過。那個小山村並不在山腳下,而是在半山坡。在那四百多米高的山的半山坡,有村裏人世世代代努力開墾出的一片梯行的層次分明的土地。小山村裏的所有人就住在那樣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
從天行記事起,他就對這個小山村充滿了好奇。
從光禿禿的山頂,到樹木繁茂的山腳,每一個角落都曾被他用木棍仔細發掘,但依然無法尋找到能滿足她好奇心的所在,甚至連他為什麼要好奇都無法追尋。大山以及小山村將一切都藏了起來。
秘密就放在一個袋子裏,可是你並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袋子,甚至連是不是放在袋子裏都無法確定,他們或許隻是跟你開玩笑,從來就沒有秘密。
但天行那敏感的靈魂將一種最直接的信息傳遞給了他,他將大山和小山村存有秘密這個不置可否的意識深深印在了他的肉體,他的靈魂上。
在無法釋懷的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變得越來越孤僻。和同齡人相比,他身上有一種探索者的氣息,以及保送瘋人院的無法掩飾的潛力。
他的父母對於兒子的這種好奇心無可奈何,他們已經無法阻止他的該死的胡思亂想了。
天行在大山裏搜尋了三年之後,正是他生命的第七年臨近結束的時候,他終於放棄了。
那一年的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樣拿著木棍在山腳厚厚的落葉裏戳來戳去時,棍子突然卡住了。
他用的棍子是他特製的用於勾東西的帶回勾的棍子。他使勁拽了拽木棍,並沒有將木棍拽出來。以前他遇到過許多次這種情況,最終的結果隻是發掘出幾根發了黴的樹枝。這次他也沒抱希望。
他又用力拉了拉,木棍依然卡著。天行有些不悅了。最後,他用他猜想中木棍能承受的最大的力量又試了試,木棍依然沒被拽出來。他隻有趴下身子,清理地上的落葉。落葉很幹,他用手左右劃拉了幾下,就露出了落葉下那卡住他木棍的東西。那是一堆骨頭。
那是一小堆骨頭,散落在地麵得薄土之下,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
根據天行吃過無數種野味的經驗,那是一堆狗骨頭。天行又仔細看了看那些骨頭,骨頭質量很好,白白淨淨的,沒有半點雜色,就像被一隻牙口不好的狗啃了三年的珍品骨頭那樣晶瑩剔透,堅實純粹。但同時,天行在那堆骨頭中感到如同這大山和小山村一樣令人感到虛無的光芒。他心中一陣驚喜,三年多的時光,在今日終於出了一點成就。
他迅速將埋著骨頭的土扒開,將所有的骨頭一根根的仔細清理出來。這是一具完整的狗骨頭架子。
從骨頭推斷這隻狗並不大,它隻有半米來長,眼窩很大,牙很厲,腿骨很粗,估計很強壯。天行將骨頭仔細評估了一番,並沒有發現那虛無光芒之下的東西。但在今天,他已經取得了一點成就,也是他三年來取得的唯一的成就。
他要把這成就收回去再研究幾天,倘若真的仍然一無所獲,待到那時放棄也不遲。天行將骨頭用自己的那件破衣服仔仔細細包好,帶回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