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年多過去了。
這一天,他從大山深處再次回到了村子裏。村子土裏土氣,毫無活力,在天行的印象裏,村子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從來不曾有過改變。
幾個無聊的村民正坐在村口的大石邊扯閑天。看見天行來了,一個喜歡出頭的鳥人招呼天行道:“沒爹沒媽的野孩子,我是你媽的妹妹的女兒的大舅的孫子的外公的大兒子的拜把兄弟,總之我是你叔,叫叔叔。”
天行看著這位討人厭的叔叔,心頭很是不悅,理都沒理他,徑直朝前走去。
大叔覺得很是有些丟麵子,便用手拍了拍腮幫,大幅度增加了臉皮厚度,以補償丟掉的麵子。
生活經驗告訴他,適度增加臉皮厚度,能有效避免被蚊蟲叮咬,同時也可降低被蚊蟲叮咬後造成的傷害。為何是適度?因為臉皮厚度過大,會使頭的體積增大,頭和身體重量比例失調,走路容易摔倒,吃飯容易一頭撲在到碗裏,欺負人的時候容易被人欺負。
經過多年摸索,大叔終於掌握了臉皮最佳厚度的保持方法,那就是每天拍自己的臉三十下,一天十次,一次三下,力度為拍的時候覺得微微有些痛,但仔細體會卻又不覺得痛。按此配方自拍,臉皮厚的能拍薄,臉皮薄的能拍厚,都可以在最短時間內達到最佳臉皮厚度。本方法經過他本人與處於他拳威之下的幾個人的試驗,效果頗好,隻是不知何故,未能推廣。
大幅度增加了臉皮厚度之後,大叔快步趕上天行,伸手就要抓一抓天行鳥窩似的頭,以顯示自己的長者之風。
天行很不喜歡這種大人與小孩的區別待遇,他認為人與人之間是否平等並不應該取決於出生的早晚以及是由誰生出來的,而且他對於這位大叔要破壞他設計完美的發型這件無法饒恕的事也感到無比憤怒。
天行的發型是他為了捉鳥費了很大的事才設計出來的。他隻要坐在地上不動,就會有鳥把他的頭當成鳥窩飛過來落在他的頭上被他捉住,有時一天竟能捉四五隻之多。因此天行很愛護他的這個發型,今天這個不知死活,討人厭的大叔竟然伸手就要破壞他的發型,也就是破壞他的飯碗,這讓天行很生氣。他決定要賣賣力氣,捍衛捍衛自己的發型。
見大叔的大手馬上就要拍到自己的頭,天行猛的伸右手抓住了大叔的手腕,然後順著大叔的手用力一拉,同時伸左腳踩住大叔的右腳。
這位大叔本著對自己聰明大腦,強悍體魄(絕對能排在天行之上)的自信,一時沒有提防,重心不穩,向前趴去。他想要邁出右腳穩住重心,卻是右腳已被踩住,沒有抬得起腳。時間緊迫,不及多想,見天行就在身前,大叔一個迫不得已的壞笑,順著趴勢壓向天行。
天行見大叔向自己壓來,片刻間前胸已到頭頂,忙收回左腳舉起左手,頂住大叔的前胸,同時右手拉著大叔的手腕向下用力一拉。
大叔緊急時刻,發揮出自己力量與反應的極限,雙腿猛的一蹬地,身子劃過一道齷齪的弧線,撲通一聲,仰麵摔倒在地。
隻見他雙手雙腳緊搗騰,骨碌一聲爬了起來,捂著胸口(剛才雙腿一蹬讓他岔了氣)就要找天行拚命,誰知卻不見了天行的身影,不知他躲到何處去了。大叔憋屈的吐了口口水,嘴裏嘟囔道:“臭小子,算你運氣好,讓你走掉了,不過就算你跑掉了,今天也沒你好日子過。”
天行在村裏的石頭屋間穿梭了一陣,終於跑回了自己家門前。家裏比以前還要破了,因為無人修理,基本上算是廢棄了。天行走進家門看了看,沒有任何最近有人在這裏生活過的跡象,看來父母還是沒有回來。轉身走出家門,天行向四叔家的方向走去。
剛到四叔家院外,天行就聽到了令人心煩的哭聲,他幾步來到院門前,隻見幾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正圍著一個躺在葦席上的黑黑的不明物體在嚎啕大哭。天行心中好奇,幾步走到近前,卻見是一個又瘦又黑穿著大褂的人。這人黑的猶如鍋底灰,瘦的渾身幹癟,仿佛體內的水分都被蒸幹了,變成了一副由骨頭架子架起來的被幾近透明的皮膚包裹著的黑色人肉幹。天行盯著這人的頭部仔細看了一陣,終於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兩行淚無聲的流下:是四叔,四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