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滿屋子禮物不翼而飛
滿屋子禮物不翼而飛
“哦,看來胡柯北是最大嫌疑對象……”唐豆豆摸著下巴頦兒,踱到胡柯北麵前,“為了洗清你的嫌疑,你最好把你來的動機,來之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清楚!還有,大家不要亂動,保護現場,朱大明你帶幾個同學去周圍包括樓下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來過……”
“我放下禮物扭頭就走,留我吃蛋糕我也不吃!”一路上胡柯北不停地念叨這句話,作為一個男子漢,尤其是作為一個剛和女生吵完架的男子漢,一定要拿出點兒骨氣來。如果不擺出一個很高很高的姿態來,憑麥樂樂那張嘴,鐵定會嘮叨上一百年,就算那時候他胡柯北隻剩下骨頭了,她也會像複讀機一樣對著他的骨骼說:“怎麼樣,胡柯北,當初你可吃我的生日蛋糕來著!”你說煩不煩?
胡柯北站在麥樂樂家的樓道裏,望著腳尖想了半天,然後又設想了很多種麥樂樂見到他會說的尖酸刻薄的話,他則針對每一種假想的話一一想好回答的詞,然後又小聲地對著麥樂樂家的門嘀嘀咕咕地演練。
“你的生日party?no,我是不會參加的!什麼,吃塊兒蛋糕?no,我可不想勉為其難……”
“麥樂樂,你別留我啊,我回去還得打遊戲呢……”
有一個挎著菜籃子的卷發胖阿姨,穿著白藍相間的橫格子裙,如同一隻圓滾滾的水桶,恰巧從樓道裏經過。她實在是太胖了,每爬上一階台階,就停下來呼呼喘氣,好不容易她爬到胡柯北旁邊,胡柯北不得不向裏挪了挪,可是胖阿姨還是過不去,胡柯北實在沒有辦法,就學壁虎一樣緊緊貼在了牆壁上,阿姨這才勉強擠了過去,趴著的胡柯北就感覺一隻油桶滾了過去,肩膀還被很大力地按了一下,唉,阿姨拿他當扶手使了!目送胖阿姨上樓,胡柯北難受的姿勢還沒收回來,就感覺“水桶”又從樓上滾了下來,那張大餅一樣的臉,笑眯眯地望著胡柯北。原來胖阿姨懷疑這孩子一定是被門裏的家長趕出來了,這可不能不管,所以她走過去,按響了麥樂樂家的門鈴。在等待開門的一瞬間,胖阿姨還說了一句更讓胡柯北哭笑不得的話:“小朋友,你幫了我的忙,我幫你的忙!”這才是越幫越“忙”啊!為什麼媽媽級的阿姨,特別是胖阿姨都那麼愛多管閑事呢?
胡柯北想好的詞兒還沒熟悉好,還不知道采用哪一招對付麥樂樂的冷嘲熱諷,麥樂樂的門就咚的開了,她一見胡柯北就愛答不理地說了句:“要進就快進,要麼就別進……”
胡柯北所有的想法都被這句話給擠到九霄雲外去了,他昂著脖子,邁開兩條細腿兒,甩著大禮包,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走了進去。
胖阿姨往裏望了望,才知道自己多管閑事了,她趕緊離開了。嗬!麥樂樂的家裏比孫悟空大鬧天宮還熱鬧,搖滾音樂開得震天響,震得玻璃窗嗡嗡地跟著唱。班裏的男生們像猴子搶仙桃一樣,你爭我奪地搶著麥克風,輪流在電視旁引吭高歌,你一句我一句唱得臉紅脖子粗。他們哪裏是在唱歌呀?平時一個個在家被大人管得如同嚴嚴實實的大粽子,這下逃了出來,扯著脖子狂喊,上課回答問題都沒有這樣大聲過,天花板上的吊燈都被震得直搖晃,胡柯北真怕吊燈掉下來,砸到吼得最難聽的董傑的鋥亮的大腦袋瓜兒上。
梅蘭她們幾個女生正嘰嘰喳喳地圍在一起布置房間,掛完花窗簾,掛藍窗簾,遠遠地看仿佛在打量一件藝術品,然後搖搖頭又扯下來,嘻嘻哈哈地重新換成葵花窗簾,一遍又一遍地也不嫌胳膊疼,她們甚至還把花窗簾披到麥樂樂的身上,讓她耍太極拳法,就像一隻大花火雞!剩下的同學們更是熱鬧非凡,磕瓜子的,喝飲料的,看畫報的,裝成廚師吆喝著端菜的,三一群兩一夥自顧自地鬧騰著,嘿,居然沒有一個人注意胡柯北的到來!
胡柯北大聲幹咳了兩聲,可惜被朱大明跑調的歌聲給淹沒了。他感到有點兒失望,索性連跺了幾下腳,嘭嘭嘭!然後再咳咳咳地拚命咳嗽了幾聲,以證明他的存在!胡柯北嘀咕:“哼,就跟手機似的,你鈴聲不是聽不到嗎?我給你加個振動總可以吧?”可是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三分鍾過去了……仍舊沒人搭理他!就連麥樂樂家趴在地板上睡覺的狗,也隻是緩緩地抬抬眼皮,然後繼續把頭埋得深深地睡大覺。胡柯北感覺沒勁透了,孤零零地站了一小會兒,比細腳伶仃的地球儀還寂寞。最後他隻好拎著禮物包噔噔跑上樓。他再次發了誓:“人不理我,我也不理人。這次在麥樂樂家我都成了狗不理了!”
麥樂樂家是複式住房,裝修得宛如華麗的宮殿。她老爸是隻“海歸”,不但有錢而且還滿肚子西學。胡柯北非常喜歡麥樂樂家,更喜歡和她老爸下棋,因為全世界再找不到比她老爸還臭的臭棋簍子了!所以到了這裏,胡柯北比到自己家還熟悉,在家還有他媽約束他,在麥樂樂家,他經常來,瘋跑瘋玩慣了,熟悉到上廁所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他知道二樓左邊第一間有個空臥室,那是專門騰出來堆放禮物的。這還是一個星期前他和唐豆豆幫麥樂樂收拾幹淨的。想當初,他們三個人還盼望著,如果這次聚集的禮物能夠堆滿空屋子該多好啊!那時候,它就像一個裝滿玩具的城堡,裝滿了許許多多美妙的回憶。
胡柯北打開門,放下手裏拎著的禮物包。嗬,這次同學們捐的禮物實在不少,都快堆滿半屋子了!大家都在樓下撒歡兒,沒有一個同學到二樓來。胡柯北興奮地一頭紮進玩具堆,好像掉進了玩具的海洋,簡直幸福得要命!他趴在裏麵,臉蛋正好蹭著一個黃色穿紅背心的維尼小熊,綿綿軟軟的,他用臉蹭啊蹭啊十分溫暖!胡柯北又拖出一個小型彈跳床,用力展開來,他像匹小馬駒一樣跳了上去。彈簧蹦蹦地響,他就像枚炮彈一樣被彈起來,一起一落別提多好玩了!
藍黑色的夜幕拉滿天空,仿佛一塊深色的厚天鵝絨毯,今晚星星和月亮好像不知道跑到哪裏狂歡去了,難道它們給太陽過生日去了嗎?窗外夜風習習,光禿禿的樹木晃來晃去地像喝醉了甜酒在跳舞。對麵樓每個窗子裏都映出好看的燈光,乳白色、橘紅色、淺粉色、淡藍色,亮亮的、暖暖的。每家窗戶下都在發生著美麗的故事吧!胡柯北跳起來的時候還能看見其中一家三口坐在飯桌前熱鬧地吃飯、喝茶;另一家的一個小娃娃把碗摔破了正挨罵,站在角落哭鼻子;還有一隻大花貓帶著兩隻小貓咪爬上桌子偷飯吃,被熱菜燙到了爪子;一個小男孩也在床上蹦著玩,恰巧看到了胡柯北,嘴裏似乎在喊:“媽媽,媽媽,快看……”
他玩膩了蹦床,就開始紮進玩具堆翻翻揀揀,看看裏麵還有什麼好寶貝沒有。七巧板、玻璃彈珠、鬼臉麵具……摸著這些玩過的玩具,童年呼啦啦一下好像重新飛了回來,真是令人好懷念呢!雖然這間屋子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和他玩,但是胡柯北卻高興得想唱歌,比董傑唱得還響亮:“我的童年像隻小小鴨,它遊啊遊啊不想家,有隻小魚告訴它,太陽快要落山嘍,嗷嗷嗷!不回家就打屁股啦,啪啪啪!”
他順手抓起一把玩具*,這種槍男生們幾乎都玩過,發射的子彈可以牢牢地貼在玻璃上。小時候,單元樓玻璃就沒有沒被他“發射”過的,耳朵就是那時候被老媽擰大的。胡柯北掂了掂分量,然後衝著玻璃窗比畫著,仿佛自己是個神槍手。自從他上了六年級後,這種兒童槍就再也沒玩過,小時候的他得抱著槍,現在他長大了,一隻手就能穩穩地拎起來。“當我年輕那會兒真是幸福啊!”他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也才12歲,“年輕”這詞兒不能用,自己先哈哈笑開了。越長大怎麼就越累呢,都快累成小老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