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漢代文學家王粲登上麥城城樓遠眺異鄉風光時,發出“雖信美而非吾土”的慨歎了。“故鄉”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字眼,可沒有哪一個詞能比它浸透著更多的愛,飽含著更多的情。這鄉愛、鄉情就像那滾滾的黃河,千年唱,萬年歌,高山峻嶺不可遏。
少小離家老大回
少小離家老大回,
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
唐·賀知章《回鄉偶書二首》(其一)
唐代詩人賀知章辭去朝廷官職,告老還鄉時已經八十多歲。人生易老,世事滄桑,使他無限感慨。他的這首膾炙人口的絕唱,千百年來,震撼了多少遊子的心。
“少小”為何要“離家”?無非是求學、求仕或謀生。
“老大”又為何要“回”故裏?我們的民族曆來都對故鄉有一種特別濃厚的深情。“美不美,故鄉水;親不親,故鄉人”,“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雖然鬢毛衰老了,但是鄉音還是改不了的,故鄉還是忘不了的。
回鄉,確是人生的一大安慰。
回到故鄉親。山親、水親、石親、樹親,人更親。真是“親人見了親人麵,歡喜的眼淚眼眶裏轉”。
回到故鄉甜。親人相聚時甜蜜,少年朋友相見時甜蜜,大樹下回味往事甜蜜,嚐一口當年自己栽種的梨兒,豈不更甜蜜!
回到故鄉喜。家鄉變了,又熟悉又陌生。少年朋友、同窗學友,如今也子孫滿堂。無怪“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呢!
鄉情,像一根剪不斷的魔絲,時時刻刻牽連著漂泊異鄉的遊子,細細的,綿綿的,組成了一張無形的巨網,誰也無法擺脫,誰也不願擺脫。
鄉情,是一種無形的凝聚力。人的思鄉之情、愛鄉之意,越老越深,越老越濃。“樹高千丈,落葉歸根。”生前沒法回到故鄉的,死後也要將骨灰歸葬故土。這是何等深摯的鄉情啊!
誰家玉笛暗飛聲
誰家玉笛暗飛聲,
散入春風滿洛城。
此夜曲中聞《折柳》,
何人不起故園情。
唐·李白《春夜洛城聞笛》
李白的性格是多元的:他對王侯怒目而視,他對朋友信守不渝,他對故土情深意長。在漫長的遊曆生活中,他每時每刻都在懷念著生於斯、長於斯的故鄉。
他是喝著故鄉的水,踏著故鄉的泥土一天天長大的。
他是在故鄉設計了人生的藍圖,又邁開了踏實的第一步。
故鄉,有祖輩的血汗、父母的恩情、童友的笑語,還有那可愛的一草一木……
當李白“仗劍去國,辭親遠遊”,沿長江東下的時候,他“仍憐故鄉水,萬裏送行舟”;當他輾轉床頭,思緒纏綿的時候,又“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當他漫遊洛陽,聽到《折楊柳》曲的時候,他又興起了故園情。
楊柳樹似乎是多情的。這可能是“柳”與“留”諧音的緣故。柳枝細長,輕盈多姿,舞動於春風之中,多麼像一隻隻挽留人們不要離去的手臂。從漢代起,便興起了折楊柳送別的習俗,後起的《折楊柳》的曲調,也便寄托了依依惜別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