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坦露心跡(1 / 2)

淳憲帝六年,如意魂歸淨土,皇上恩赦,將她的腰牌歸還,特地下了一道旨意,隨棺而葬。

他違背了聖意。

與其說恩赦,倒不如說是桎梏,皇上的意思是,她死了也是他的臣子。

遙遙十七年轉瞬即逝,唯有看到她酷愛的木槿和這塊腰牌,秦仲玄才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尤在,她依然在他的身邊。

而此刻看到箏堯,她的舉手投足談吐神色無不勾起他的內心深處的悲楚,她的不卑不亢、自然率直,都讓他覺得,如意就站在他眼前,這種真切的感受,丟失了好久。

秦仲玄身子陡然一震,僵直地轉過身掩蓋他的愧疚無奈,青筋隆結的手緩緩搭在木椅上。

如意,我料到,你當初定會舍命留下孩子,我找了她這麼久,就是希望她藏起來過得好好的,一輩子平安無事,可她終究還是來了。

她此時出現不知是福是禍!

我一定不會像當初留你那樣,把她留在身邊,她不能留在這裏卷入是非之中。她活著,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

看秦仲玄神色凝重複雜,這種父女相認的感人場景,陸宴笙最受不了,他害怕再待下去他們還沒相認,自己反倒先嚎啕大哭,摸一把酸酸的鼻尖,悄悄地掩門而去。

聽了李啟元的話,他要靜等凶手自投羅網,就這麼幹等著,也沒什麼事能拿來消遣,還是瀟瀟灑灑地逛一逛這太尉府,興許能有什麼破案的靈感。

早前聽說太尉府上有一潭碧湖,假山、小橋、輕舟、滿池子的荷葉一應俱全,難得的是湖邊小路上林木成蔭,實在是個夏日消暑的絕佳之地。就連皇上也帶著安嬪娘娘和小公主來過,還大大讚賞一番,可見這盛名不虛啊!

得了,這大熱天的鬼才去找破案的靈感,他要去那碧湖耍一耍,掬來一懷清涼。

“孩子——”陸宴笙走後不久,秦仲玄重重吐了一口氣,終於恢複了冷靜,他低頭從衣袖中取出一塊鎏金腰牌,遞給箏堯。

箏堯雙手接過,茫然不解,金牌上赫然刻了“如意”二字,翻來一看,淳憲帝一年。

這是淳憲帝即為時的腰牌,如意,竟和當今皇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再抬頭看一眼秦仲玄,此時他已經失了方才進門時的威嚴和距離感,眼神多了幾分柔和,全然是一位父親看到女兒失而複得欣喜的神情。

“我記得,前不久,是你的第十七個生辰,你母親……她走了十七年,我也找了你十七年,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愧對你們母女,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在她身邊,而你,這十七年一直流落在外,她一定不會原諒我。”秦仲玄看向一旁,沒有掩飾他流下的眼淚。

沒錯,一切都被李啟元料準了,她就是太尉和如意的女兒,可是母親為什麼會生下她就死了?她又怎麼會被她的阿爹狄驍帶到兗州?為什麼不把她留在太尉府……

她按耐住心中重重疑惑,靜靜的看著秦仲玄,聽他講下去。

“她曾是皇上最出色的金刀侍衛,正因為出色,才招致奸人暗算,不得已在殿前失儀,觸怒皇上,關押數日又被貶出宮,我救下她,以為這樣她就會逃過一劫,沒想到,我錯了,大錯特錯!我根本不知道有多大的陰謀在等著她,她到死都未得安生,因為當時牽扯到權臣與後妃,她的赤膽衷腸就這樣被皇上棄之如敝履。”語氣和眼神中滿是懺悔惋惜。

“孩子,離開京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你不能再受牽連,這場陰謀背後到底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既然你今日能安然無恙地來這裏,定是有什麼人相助,不論他是否要利用你,你都要先學會自保。”他溫暖的大手握著箏堯的肩膀。

箏堯已經淚水漣漣,卻麵無悲色,她呆站在秦仲玄麵前,再也忍受不了心中潰亂,最後的一點希望轟然崩塌。

因為他們的一場陰謀,她注定這輩子見不到自己的生身母親,自古帝王多無情,他的專斷連朝廷一品大員都阻擋不了。怪不得,爹不準她與皇室中人來往,她緊緊握著手裏的腰牌,骨節泛白。

泱泱大魏,她竟無處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