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還有些悶熱,樹葉還在打著卷兒,沒有一絲風的午後熱得有些冒煙兒,可盛京城的大街上卻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兩條最大的主幹路升華街和祥和巷的交叉口上,一名身著藍色錦衣的年輕公子突然間停下腳步,駐足觀望著靠近升華街路口的那座三層式的豪華酒樓。流金雕刻的屋簷和紅木堆砌的房梁,兩翼是遞減式的延伸廂房,住著許多南來北往的高級客人。紅木大門的兩邊,掛著兩塊雕花的對聯,隻見上麵寫著,“聚一方賓客,迎四海佳朋”,其間那塊金鏤的門匾掛在對聯的中間,上書三個渾圓有力的大字“君悅居”,看上去是新近雕刻的筆跡。那錦衣公子身後站著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輕小廝,手上拎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見自家公子駐足良久,便上前道:“公子,若是累了,便進去歇會兒吧,少爺今日去了禁衛軍軍營,怕是沒那麼早回,倒也不必急著回去。”那錦衣公子聞言略一點頭,便當先走了進去。
店中小二甚是機靈,一見來客便立時迎了出來,看到那錦衣公子,立刻堆起了滿臉的笑容道:“沈公子,小的正盼著您呢,上午您剛拔了小店的頭籌,您的墨寶啊,掌櫃的剛叫人給掛上去,這不,剛剛我們掌櫃的還說要請沈公子觀臨小店呢。”小二指著那金色的門匾說道。那小廝走上前,遞給小二一些碎銀道:“好生招呼著,自少不了你的好處,快給我家少爺尋一處安靜所在。”“是、是,您跟小的來。”三人說著走進了酒樓的大堂,過了用餐的點兒,大堂裏倒是沒什麼人,隻三三兩兩地坐著些客人。那沈公子隨意走到一處靠窗的位子便坐了下來,轉頭對那白衣小廝道:“便坐這兒吧,總是馬上回去的。”那白衣小廝點頭應“是”,又回頭對那店小二囑咐道:“要一壺上好的鐵觀音,再來幾個素點,要快些。”吩咐完了才靜靜地坐在那錦衣公子的下手邊。小二立刻答應,轉身去吩咐廚房。
店小二剛走過大堂的一側,便又聽一座客人招呼道:“小二,添些水來。”“好咧”小二應和著拿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水壺,便給那桌加水去了。四個漢子坐在一張紅木的八仙桌上,主座的那人一直沉穩不語,邊上的三人卻是三名虯髯俠客的打扮,一看便是走江湖的俠士或是走買賣的鏢師。小二挨個給每個人滿上茶水,一邊笑臉迎著:“客人,您吩咐。”
“小二,我問你,邊上那桌的錦衣公子是何許人,這般富貴打扮。”其中一名虯髯客問道。小二順著他的手一看,正是那沈公子和他的貼身小廝。於是,笑著道:“客人是外鄉人吧,若是用餐的正點來,怕是沒人不認識著名滿京城的四大公子之一,字知遠的沈舟遙公子。”
“知遠公子沈舟遙?”
“客人不知道,這京城四公子啊,個個身家顯赫,年輕俊朗,才華橫溢,可要說這四位公子中誰才是真正的頭籌,那可要算這位位居第三的沈舟遙公子了。這沈公子雖然位居第三,卻是唯一一位允文允武的全才,不僅是禁衛軍最年輕的校尉,還是當朝大學士沈文廷的長公子,去年殿試的榜眼呢。”小二一邊添水一邊道。
“喔,那另外三位公子?”
“這京城四公子啊是按年齡排的,首位的是當年飛帥將軍和靖安王爺的玄孫,現今林家的當家人,字懷程的林始航公子。”
“林公子?林家是世代貴族,當家的不是那宮裏娘娘的親哥哥,定國公林優麼?”
“客人莫要胡說,自從那前定國公被當年‘三王之亂’牽連賜死之後,小定國公早就不管事了,聽說連小定國公的母親臨安公主都不得輕易入宮,這偌大的林家實際上的掌舵人,是這雙十年華的林家長孫,懷程公子林始航。”
“唔,那還有兩位公子又是何許人物?”另一位客人又問道。
“這位居第二的是京兆伊蘇敬蘇大人的獨子,靈平公子蘇均。這蘇公子可是去歲正和十四年的頭名狀元,和這沈公子一樣,是我們小店的常客。還有那位居第四的安遠將軍祁長卿的獨苗,當今皇後娘娘的親外甥破虜公子祁覺非。”
那首位的客人淡笑著開口:“果然是個個人中龍鳳,當得起四公子之名,京城果然不同凡響。”
幾人正說得開心,那邊沈公子的貼身小廝朝著小二喊道:“小二,上些子素點緊著些,我家公子還趕著回去呢。”小二一聽立刻滿臉笑意回頭奉承:“就來,公子莫怪。”然後又回頭對四位客人說道:“客人慢用,小的下去了。”
很快那店小二便捧著素點和一壺上好的鐵觀音上來了,沈公子隻喝了一杯,用了兩塊素點,便準備起身回去。剛要站起來,就見邊上那小二又走了上來,對沈公子笑著道:“公子,二樓月字號雅間的客人托小的將這個交給公子。”那沈公子笑著接過,道了一聲“有勞”,剛要拆封,想了想又放入了袖中。看樣子似乎是女子的物什,帶著些許淡淡的香氣。沈公子抬頭望去,隻見二樓雕花的紅木窗格子後麵,一位帶著透明麵紗的素衣女子正淡笑著望向自己,那眼神分明和自己很是熟悉,卻似乎又礙於場合,隻是淡笑著傳遞著問好。沈公子不明就裏,隻好也淡笑著點頭表示回禮,才轉身待著小廝離開。剛準備離開,似乎又發現什麼不妥。那女子的眼神甚是熟悉,可自己似乎又從未見過。她的衣料上好,似乎是官宦人家女子的私物,可京城的官宦人家中的妙齡女子,卻並無此人。轉念一想,如今正是秀女大選之期,莫不是別地的秀女進京參選的?可為何要指名道姓地送信給沈公子呢?那眼神,分明是熟人相見,讓他好不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