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從沒想到,世上有這麼美的地方,仿佛江南人家,不,比江南還美。她緊緊的趴在車窗上,不放過每一幅畫麵。
紹鑰扭頭看看她,笑:“曦子,我們家鄉美不美?”
林曦對他餘恨未消,裝沒聽見。
紹鑰又笑:“姑娘更美。”接著拉起尹蓁莞的手哀悼:“我是沒指望了。”然後一巴掌拍在紹韓背上:“兄弟!你有!”
紹韓急忙撥他的手,一邊往林曦身邊靠。
林曦決定失聰,取出耳機掛耳朵上,其實已經沒電了,權當道具。
老遠的,她就看見“青磚小瓦馬頭牆”,此起彼落的一群一群,背後映著青鬱的半圓形的起伏群山,她還沒驚歎出聲,一大片半圓的湖又出現在眼前,真真是湖光山色、世外桃源。
離著至少還有二裏路,紹振一便叫停車,他率先下來,麵朝村落凝望良久。紹鑰明白是不叫開進去了,遂示意前後車的眾人一起下車。
紹韓最後下來,抱著鄴琯的骨灰盒;足一著地,他便有蒼茫之色。他從未到過這裏,然而這一切又是這麼熟悉,曾經的那個人,一句一句的說給他聽過,半圓的真湖,半圓的真山,一塊塊金黃的田,還有高高低低的樓,炊煙嫋嫋。他終於走進了那個夢中,帶著他的媽媽,還有他心愛的人。
林曦眼睛忙不過來,一會兒近觀,一會兒遠眺,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簡直不知該把視線在哪兒停留。
尹蓁莞也是左顧右看,驚豔之情溢於顏表。紹鑰重修老宅時來地,便攜了她手,依次指給她看,一邊低低述說。林曦聽不清,慢慢挪了兩步,想湊著聽聽,就見紹韓看著她,嘴角一抹笑意。她以為是被他識破了,有點赫然,遂站住不動。
“林曦,你喜歡這兒嗎?”
“喜歡。”林曦覺得這兩個字並不能表達她的喜歡,但也隻能用這兩個字而已。
“我也喜歡。”
村口站了許多等待的人,遠遠見前邊停了車步行,於是,他們一起向前迎。少年和孩子們跑在最前,呼喊陣陣,竟像是辦喜事一樣,熱鬧非凡。
就聽紹鑰在旁說:“死和生一樣,都是喜事,尤其是魂歸故裏,更是喜上加喜。咱們這兒還有一種悼歌,最好聽了。”
眼見著兩撥人要對接在一起,林曦下意識的靠近紹韓。她果然是明智的,迎接的主流一到,他們這一撥十來人立馬被分割。撲麵而至的熱情令她有眩暈,紹韓更緊張,一手緊抓住她的手,仿佛一鬆手她就會被衝散。她知道盒子很重,擔心他失手,趕忙挽住他的胳膊,讓他騰出雙手捧穩。
裹在人流中,他們緩緩前行。臨近村口,忽聽“轟”的一聲,像是炮,然後便是連綿的鼓,中間竄起一個悠揚高亢的男音,他在唱一首歌。林曦一句聽不懂,但自那第一聲起,她眼中就浸滿了淚。
長途勞頓令林曦頗為疲倦,她幾乎一坐下就想睡覺,但想著不能太失禮,遂強自忍著。好容易吃完了飯,她真是連眼睛也睜不開了。
尹蓁莞到底是瑜珈高手,累是累,但還能應酬。一圈過來,看林曦睡眼朦朧,忙叫宋媽準備洗澡水,她幫襯著她洗好,扶著她睡下。再出來,見紹鑰也轉回來了,她便上前低笑:“五弟真是好命!林曦呀,身段是身段,皮膚是皮膚,嘖嘖……”
紹鑰好笑:“你跟我說幹嘛呢?跟他說呀!”說著向前一勾手指:“過來過來,有好聽的告訴你!”
“你嫂子說,林曦腰很細腿很長,胸,呃,也不錯!皮膚滑溜溜的能掐出來水,你真是好福氣呀!”
尹蓁莞一聽她的文雅話給翻譯得這麼香豔露骨,不覺抬手扇他:“難怪她要抽你,是該抽!”
紹韓麵紅耳赤,也回不出話,掉頭就走。
紹鑰繃不住笑出聲,又說:“今晚又睡不好了,唉,就是笨!”
尹蓁莞捂他的嘴,抱怨:“你笑那麼大聲幹什麼?伯母剛安置下,你就笑成這樣。”
“她知道我笑什麼,她比我更高興!”
次日,林曦就起了熱,雖然隻是38度,但明顯著精神就不濟。紹振一聽說了,便叫哪兒也別去了,隻在家裏靜養。紹韓除了必要的場合轉一下外,多數時間陪著她。紹鑰每每中午晚上都要過來一趟,眉飛色舞的說外麵怎麼好玩怎麼好吃怎麼好看,忌恨得林曦眼裏射出飛鏢,直欲射破他的舌頭才好。
等到第三天,好容易好了,但什麼相關的儀式活動都結束了,林曦再恨恨不平也無濟於事,隻能村頭村尾的亂轉,好歹彌補一點。
紹韓換了當地衣服,陪著她一起。林曦乍看他那打扮,笑得不行,說不出的一種藍色土布,對襟,胸前兩排藍色係的織綿花邊,腰上巴掌寬的紮染藍布帶,下麵是黑色的散腳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