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死亡來臨,人,會想起什麼?

當初的風花雪月?還是隻徒留下死亡的悲哀?

蒼莽的山巔,荒涼的古林,絕陡的懸崖。

萬裏無雲,空中一片灰蒙蒙,仿佛已經染上了一層死亡的氣息,沒有一絲光線從空中射下,似是陽光不曾存在。

一個女子滿頭淩亂的發絲交纏在一起,凝固的血液與之黏在一起,蒙上一層土灰,她身上血紅的衣物滿是黑紅的血,參雜著身旁地下的穢物,衣衫已看不出原本的色彩,上麵一道道劃破的痕跡下,沒有一塊完整的血肉。

喉嚨如同被火燒般的疼痛,咳出一口血,雲瀾昕雙眸空洞地望著遠處。

遠處,是懸崖的最前端,一棵枯死的樹立在那兒,樹枝上,吊著一個年輕的少女。

少女的勃頸被一根粗壯的麻繩緊緊勒住,雙目瞪圓,一雙已無生機的瞳孔,卻殘留著生前的恨意。

那少女,死去之時不遠。

半晌,雲瀾昕支起身子,跌跌撞撞地想向前跑去,卻下一刻就支撐不住,身軀向前栽下,血液霎時再次流出。

“放棄吧。”沙啞的聲音幽幽響起,“人已死,又何必呢。”

雲瀾昕搖搖頭,再次動起身,身上的傷口又一次裂開,本就鮮紅的衣衫越發妖豔。

“你若後悔,當初就該承認一切啊。現在人死了,你又是現在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沙啞聲音的主人終於從陰影中走出,一襲黑色長衫,長相普通,男子不過四十多歲的模樣。

雲瀾昕聽到,身子竟猛地顫抖起來,“不,不······妹妹,妹妹······不會死的,死······”

仿佛聽到天下最大的笑話一般,男子滿臉嘲諷,“看清楚,她死了,是被你害死的。哦,不,是被她親姐姐害死的。”

男子的話語像是魔咒一樣回蕩在她的耳邊,雲瀾昕倏地雙拳砸向地麵,“不,不是我,不是我!”

她如同瘋了一樣,不斷的喊著。

“雲家怎有你這種孽障!”男子口氣滿帶著對女子的諷刺,又有些憤怒,“你又為何隱藏那件事!”

雲瀾昕聞言,突然停下喊叫,竟然極為冷靜的抬起頭,目光直直看向男子,“我無錯。”

剛話落,她好像想明白了什麼,眸子裏漸漸湧出濃烈的恨意。

“是你,是你殺死了她!”

她恨恨地瞪著男子。

男子不以為然,“你忘了你妹妹死前給你說得話?”

雲瀾昕僵住。

她的記憶一瞬間回到之前,那嬌俏的少女滿臉怨毒的盯著她,說出了令雲瀾昕一生當作夢魘的話:“我沒有你這樣的姐姐!我恨你,我恨你毀了我的一切!”

記憶回歸,雲瀾昕雙眼模糊地望著遠處那個少女的屍體。

“她······恨我。”雲瀾昕雙瞳染上幾分死寂。

男子也不語,靜靜看著眼前女子絕望的模樣。

“刷——”

一個紅色的身影突然墜下懸崖。

而山崖上,已經沒有了雲瀾昕。

“竟尋死了。”男子說不上高興,“也好,省了我的力氣。”

說罷,揚長而去。

······

她的離開,無非隻是天空下的一個殘影,了無蹤跡。

倉惶的生物,茫茫的祭奠,卻隻留下白綾的漂泊。

山崖上,枯樹枝,還掛著一個剛剛死去的生命。

那個生命隨風飄蕩,飄零,孤寂。

孤鷹落下,鋒利的喙啄向她柔弱的僵硬的身軀。

一聲嘹亮的叫聲,喚來更多的黑影。

無論何種鳥兒,何種蟲兒,陸續爬上少女的身。

黑壓壓一片,彌漫著死亡般窒息之感。

到死,也隻是其他生物口中的餐食。

月色逐漸灑下,而山崖的陰影,透著點點如死亡鐮刀的痕跡。

回憶,是歌嗎?

她總喜歡問。

可那個女子一直回答,不是,回憶隻是一個夢魘。

夢魘嗎?

如今,可算是夢魘?

回憶,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