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鉗越看越是佩服;這個年輕人舞動著手中一柄長刀,格擋著周圍同伴的進攻,動作悠閑寫意,遊刃有餘,他的步履也沉穩堅定,雖然沒有打上草底子,在冰上卻仿佛比其他人更加自如。有時偶爾一招強攻,就把某個圍攻他的人逼得手忙腳亂,滑倒在地。每當此時,邊上的老人就會大聲訓斥,聽話音似乎在警告年輕人隻能格擋進攻而不得還手。
“這個年輕人是誰——好高明的武藝。”迷鉗問道。
邊伍一直靜靜候在一旁,他自然知道莊前練武者的身份,輕聲答道:“那使長刀的少年人,正是主人的義子,岑風小郎——迷鉗大人早年也見過他幾次,怎麼不認得了?”
迷鉗大感意外,喃喃自語道:“當年見他時,他隻有十歲上下,如今應該有十五六歲了吧?”小老虎的真實年紀已然成謎,他自己不記得,老邊也弄不清楚,迷鉗說起來時,也隻能說個大約的年紀。
遠遠看著在冰上大展身手,反過來戲弄著一群同伴的岑風,迷鉗不由脫口讚道:“好個武藝超群的小郎君!”
迷鉗本欲上前招呼岑風,不料被邊伍攔住,解釋道:“小郎君練武時,不論何人都不得打攪,這是小郎君師傅定下的規矩;那位師傅性情古怪暴烈,便是主人當麵,也不敢招惹他的;迷鉗大人,還是先進莊裏,適才小的遣人通報,主人應該已經得到消息,正在恭候大駕。”
迷鉗詫異於邊家莊裏還有人敢和老邊叫板,但是此行來見老邊實有要事,隻好先放下招呼岑風的事情,跟著邊伍進了莊子。
果然如邊伍所料,甫一入莊,老邊已經在廳前迎候,滿麵笑容地拱手為禮,問道:“迷鉗兄,這大雪漫天,道路阻塞,卻是什麼風把迷鉗兄吹來了?”
雪深嚴寒,戶外難以久留,兩個人略略一禮,老邊就將迷鉗迎入廳內。
到得廳中,老邊與迷鉗寒暄幾句,卻見迷鉗神色沉重,頗有黯淡之意,便主動問道:“迷鉗兄,這幾日這麼大的風雪,縱有急事,你遣一個人來報個信就是了,何勞你親自跋涉數百裏?”
迷鉗聞言一怔,隨後就是一陣苦笑,神色愈發黯然;“老邊,你當我是專程是過來的麼?”
這一問,倒讓老邊訝然不已;“難道不是?”
迷鉗點了點頭,舉杯一飲而盡。涼州苦寒,州人都好酒,老邊拿出來寬帶迷鉗的,就是清冽的烈酒,一杯下肚,從腹中燒起一團火熱。
“我剛剛從白龍江回來。”迷鉗將酒杯往桌案上一放,沉聲說道,話中大有怨懟之意。
老邊大驚道:“你說什麼,白龍江?莫非秋時攻打參狼羌之戰,至今才得收兵?”
“正是。”迷鉗冷笑道,“泠護羌大張旗鼓,參狼羌避而不戰,部族數萬人順白龍江逃入深山河穀。泠護羌見師出無功,惱怒之下不肯收兵,沿江進剿,卻連連失利。直到初冬時,各部兵馬實在支撐不住,聯名勸諫,總算在所有人凍死之前退出了河穀。我此番是收兵返程,路過榆中,就拐過來看看你。”
迷鉗說話時冷笑連連,麵上怨憤之色幾乎不加掩飾,一切自然都落入老邊眼中。迷鉗的良吾部落最是親近朝廷,一向唯護羌營馬首是瞻,不料竟也生出了怨懟之心。老邊心頭籠罩上一層濃濃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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