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與官軍的區別此刻展露無遺。官軍在夏育的指揮下,每一次調動變化都有條不紊;左中右三條戰線配合得天衣無縫,宛若一守樂章,曲音流暢,此起彼伏間悅耳動人。反觀叛軍各部,李文侯作戰不力自不待言,韓遂臨陣擅離職守更屬幼稚。北宮伯玉深陷重圍,也隻有勇猛二字尚可自誇,但是其麾下大半人馬失去指揮便自行潰散,更是讓老邊躁怒不已。
北宮伯玉和李文侯麾下陸續投入一萬兩千人攻擊官軍的陣勢,若加上迎擊官軍騎兵的韓遂部,人數已經超過一萬五千人。如今兩部皆敗,已然無力取勝,老邊手裏隻剩下他自己的五千親軍可以調動,心中煩悶可想而知。
“如今的湟中義從,已非二十年前的湟中義從了。”老邊心裏默默感慨。不過眼前的戰況已不容老邊多想,必須盡快救出北宮伯玉再做道理,否則北宮伯玉一旦出事,湟中部落勢必人心盡散——李文侯之聲望不足以控製湟中眾多的小部落首領。
老邊的目光投注在親軍的隊伍上。五千親軍是邊伍依照漢軍規製訓練出來,別的不說,僅軍容整肅一項,便大異於諸部——陣前亂戰紛紜,潰兵回陣——親軍將士都不動如山;隻是不知,待到與敵軍交上手了又當如何?
“恐怕不行,邊伍練兵尚可,臨陣指揮調度亦能勉強勝任,但是自身勇武不足以服人。這支親軍還缺少一個能夠身先士卒,激勵軍心士氣,進而摧鋒破陣的勇將。”老邊心裏默默思酌,最後將目光轉到了身旁一直躍躍欲試的小老虎身上。
虎娃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前方成千上萬人浴血廝殺,看得小老虎熱血沸騰,隻恨不得老邊將令,被拘在中軍本陣。此刻見老邊瞧著他,頓時一個激靈,心中狂喜起來。
小老虎焦急地看著老邊,心裏隻覺等待了漫長的時間,終於聽到老邊開口道:“虎娃,你帶著人上去,把北宮伯玉救出來……”小老虎應聲領命,轉身就要上馬。老邊一時氣結——老子話都沒說完呢,你小子往哪兒走?
“給我回來!”老邊一聲斷喝,震得小老虎不明所以,“你知道大軍上去了該往哪裏打麼?沒頭蒼蠅一般,怎麼救人?”
虎娃既驚訝又無辜,手指著官軍陣型的某一個點,疑惑地說道:“不是從那裏衝進去麼?”
老邊神色一動,順著小老虎的爪子一瞧,登時驚詫莫名。小老虎指的,正是官軍左右兩陣的交彙點,距離北宮伯玉被困之地有二百步之遙;這裏也正是老邊觀察許久之後選定的突破點——我還沒有說呢——這虎崽子怎麼知道的?
不過眼下時間緊迫,可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既然小老虎已經知道,老邊也不贅言,又交待道:“你帶三千騎兵去,衝開陣勢之後,不可戀戰,隻管率軍一路直撲,救出北宮伯玉,途中若有變故,多聽邊伍的安排;待救出人後,一切聽北宮伯玉調遣,你自己不可莽撞。”
小老虎滿口應是,急不可耐地上馬就走。不一時,從親軍陣中分出三千騎兵,勢如長龍,直奔官軍陣地。老邊猛然警醒,這小老虎平日裏性情暴烈,除了自己和夫人再沒有人降服得住,能指望他聽從北宮伯玉乃至邊伍的話麼?老邊思及此處,不禁自覺失策,不該貿然派出這個混小子去。隻是兵馬已動,如箭已離弦,眼下唯有寄希望於小老虎崽子不要在生死關頭犯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