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國當麵一問,眾人不禁為之默然。誠如所言,這一仗涼州軍雖然殲滅官軍主力,大獲全勝,可是自身的損失也是極大的。湟中部、句就吾、河關部都是出征三輔的主力,損失也是最大;其餘一些小部落,雖然在官軍入涼州之後明智地投降,沒有和官軍死磕,但是也不免被逼供給軍需,征調青壯,他們本身實力就弱,更加承受不起損失。
“如今咱們元氣未複,冀城又是涼州有數的堅城,貿然出兵,未必能勝;即便取勝,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而若是不勝,不僅白白損耗自身實力,更會挫傷諸部軍心士氣。”
這個時候,韓遂的臉色已經不像剛才那麼難看,或許心中依舊不滿,但是從神色間已經看不出來他的真實心境;他沉聲問道:“那依子邑兄之見,這冀城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打終究是要打的,不過現在還不行。”王國話語平和,但是滿懷自信,“我們還需要時間,整治兵馬糧餉,恢複各部實力;待準備充分,冀城不難一鼓而下。”
韓遂冷笑道:“子邑兄說需要時間,可是我們恰恰沒有時間。朝廷起複皇甫義真,克日到任。此人可不是張溫之流,不會坐視冀城不理的。等子邑兄準備充分了,皇甫嵩也該準備好了,到時候,冀城依然難免一場苦戰,反而失去兵力上的優勢。”韓遂的神色依然能保持平靜,但是說話的語氣嚴厲,咄咄逼人。
韓遂話音剛落,堂中諸人皆有所觸動,座間竊竊私語,讚同與不以為然者,各執一詞。
王國麵對韓遂的反駁,依然笑容不改,胸有成竹,悠然道:“文約身在涼州日久,恐怕於雒陽的舊相識不免生疏,想必還不知道,朝廷上上下下,其實有許多人恨不得傅南容去死。”
此言一出,不僅韓遂色變,連小老虎也為之動容,更不用提沙東連,此前一直獨坐一隅不說話,此時卻滿是關切地盯著王國,等他說個分明。
“傅南容為人耿直,性情剛烈,在朝廷為議郎時,每有大事,必定直言切諫,深得天子器重,但是卻為權貴所嫉恨。年前邊帥統領諸部,計敗皇甫嵩,深入三輔,京師震動。司徒崔烈建議朝廷放棄涼州,保守三輔,以節省軍費。”王國娓娓道來,說起傅燮時不乏讚許之色,說起崔烈卻是滿麵鄙夷。
“傅南容當時亦在朝堂,當堂駁斥崔烈,曆數其過失,有理有據,說得崔烈無言以對。說到激烈處,傅南容甚至當堂高呼,殺司徒,天下乃安!一時朝堂震動,卻也把崔烈得罪慘了。後來中常侍趙忠意欲招攬南容,又為其嚴詞拒絕。”王國說到這裏,神色間滿是歎息之意;“崔烈是關東名門,又與大將軍何進走得近;而趙忠乃是十常侍首領,傅南容剛烈正直固然令人起敬,卻把朝中士人、宦官都給得罪了,如何還有容身之地?這一次出任漢陽郡守,其實是被朝堂各方勢力聯手排擠出來的;少不得,那些人心裏或許還存著借刀殺人之意,想借我們的手,除掉傅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