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三十餘裏,遠處皇甫嵩大軍後隊的背影變得越來越清晰,小老虎的心神也變得越來越凝重。就兩軍距離而言,如果官軍有意設伏,眼下就是最好的發動時機。
還不等小老虎定下心思,就聽到左後方山穀深處,半空一道激烈的鳴鏑聲。小老虎聞聲不驚反喜:“終於來了。”
自從匈奴冒頓單於造出鳴鏑,並以之作為號令使用,鳴鏑箭逐漸演變成為騎兵必備之物。鳴鏑早起來簡單,但是使用時聲傳二三裏,是騎兵傳遞緊急消息時最便捷的工具。鳴鏑一響,虎字營不待小老虎下令便聞風而動,陣型忽地展開,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兩側溝壑中官軍伏兵四出,卷地而來。這裏的山陵並不甚高,山穀溝壑間雖然地勢不平,但是仍勉強可供騎兵奔馳。皇甫嵩統帥的官軍騎兵極為精銳,搏殺沙場的經驗也十分老道,一俟從兩側殺出,倏地四散,看著漫山遍野都是,好像是從四麵八方殺到,叫人很容易產生深陷重圍的錯覺。
若是尋常隊伍,叫官軍驟然殺個冷不防,難免就會亂了陣腳,就如同在仇池遇襲的韓遂所部一般。不過此番遇見的是虎字營,那就另當別論了。虎字營本身就是一支仿照官軍規製建立起來的軍隊,不論軍心之堅韌、軍法之嚴肅、軍令之嚴整,在涼州軍中都是首屈一指,而且身經百戰,縱然遭遇變故,也不會輕易動搖;更何況,他們的主將小老虎事先早有安排。
小老虎搏殺疆場以來,屢建奇功,讓虎字營的部下們建立起一種近乎於盲目的信任。當虎字旗迎風磨動之際,所有將士耳中都不約而同回想起此前小老虎落地有聲的話語:“虎字旗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跟著虎字旗走,跟著我走!”
隨著虎字旗的搖動,一道道軍令迅速傳達了下來,軍令不再區分各營各屯,但是依舊清晰而明確。行軍的隊伍迅速中分左右,分別迎上了從左右山穀中殺出的官軍伏兵。小老虎自己卻高擎虎字旗,悍然列陣中道,麵對著返身殺回來的皇甫嵩中軍人馬。
相隔百餘步,皇甫嵩的前鋒停了下來,皇甫嵩的大纛也停了下來,從中路殺回的官軍人馬,全都停了下來。而兩側的山穀中,喊殺聲震天動地。
就如同小老虎事先預料的,山穀溝壑,雖然容易藏兵,卻不容易指揮調動;一旦交戰,兩軍的陣線哪怕一開始的時候再嚴整,也會被地形切割得四分五裂。這種時候,考驗的就是軍隊的意誌和韌性——這兩條在小老虎的虎字營中都是不缺的。
兩支同樣顯得有些雜亂的大軍廝殺在一處,難分難解,很快就分不清敵我戰線。
皇甫嵩駐馬於山頭,麵色異常凝重。眼前的伏擊打成了一場亂戰,官軍不占絲毫優勢。雖然皇甫嵩手中兵馬多過虎字營,但是以此處的地形,根本無法全部展開兵力,所謂數量上的優勢也就無從談起。更可慮的是,伏擊不成,叛軍亂而不敗,對皇甫嵩而言,這一仗就成了毫無意義的消耗戰。即便擊敗了叛軍,以這裏的道路和地形,也不可能追擊敗兵,就算勝了,也得不到更多的戰果——這樣的仗,皇甫嵩根本不想打。
心中一聲喟歎,皇甫嵩黯然下令:“命交戰各部撤回來吧!”先是在上邽城郊,現在又在山路半途,一日之內,被逼得兩次主動退兵,對皇甫嵩這位百戰宿將而言,也是極少見的失利。
“將軍,眼下怎麼辦?”梁衍小心翼翼地問道,“叛軍既有防備,要想破敵就不易了。有這麼一支人馬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們再去隴縣,似乎也沒有太多機會。”
皇甫嵩陰沉地凝視著遠處山路,一杆黑色的虎字旗迎風招展,異常地醒目。虎字營的表現、小老虎的表現,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他的預料。
“老夫還是小看了他……”皇甫嵩沉聲說道,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他心頭的凝重,“那小賊……竟是天生的將才……心腹大患、心腹大患呐!”
“傳令董卓,若是北宮伯玉那邊還沒有機會,就不要再糾纏了,盡快設法脫身,接應我部撤回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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