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邁入中平四年的三月，初春的暖陽也帶不走鵲陰城內的陰沉氣息。從允吾城方麵傳來的消息，讓小老虎一幹人頓感壓力倍增。自韓遂入主允吾城之後，迅速地取得了金城郡豪強大族的支持，尤其是燒當羌洗劫允街城之後，但凡稍有些資產的金城大族就像是狂風下枯草一般，一麵倒地投入韓遂的麾下。借助諸多豪強的相助，加上麾下原本就有的大族子弟兵，韓遂很快就在金城郡穩住了陣腳。
此消彼長，到了這個時候，被複仇怒火蒙蔽雙眼的柯爰知健才駭然發現，就在自己率領大軍頓足莊浪河的短短幾天時間裏，韓遂的勢力就飛速增長，現在幾乎能夠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即便燒當羌大軍依然是金城郡內最龐大的軍隊，但相較於韓遂所擁有的地利、人和，似乎已不占什麼優勢。
韓遂與柯爰知健的勢力平衡，對於鵲陰城方麵並不是什麼好消息。韓遂有了足以與燒當羌分庭抗禮的資本，在兩家聯盟之中也就有了更高的地位，許多時候，柯爰知健也不得不考慮韓遂的建議，不能再一意孤行，鬧出例如血洗允街這樣的事情來。而相對於鵲陰城的小老虎而言，其實巴不得柯爰知健繼續胡作非為，最好鬧得天怒人怨，無法在金城立足才好。可惜，這一切隨著金城豪強土著的倒戈，悉數化作泡影。
“一群牆頭草。”鵲陰城裏，邊續正罵罵咧咧，“小郎，你離開允吾的時候，怎麼不幹脆點，將那些人殺光了，豈不是好？”
小老虎瞥了邊續一眼，沒有說話。
邊續看看四周，成公英也是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嗬斥道：“說的什麼胡話，一旦動手殺人，咱們就成了過街的老鼠，不用柯爰知健殺過來，先就被涼州人的口水淹死了。”
邊續頓知自己說錯了話，縮了縮腦袋，再不敢開腔。
小老虎問道：“柯爰知健近日有什麼舉動？”
成公英應道：“邊伍一直都有消息傳回來。前些時日，柯爰知健還是急切於渡河追擊，結果幾次搭建浮橋，都被邊伍破壞。後來又想打造船隻，可惜他一把火燒了允街，四周百餘裏內百姓聞風而逃，不說船匠，就是搖櫓的船工都找不到幾個，急的上串下跳，每日就是隔河罵陣。不過這兩日卻突然偃旗息鼓，老老實實在對岸紮營，不進不退，也不知有何打算。據報，韓遂一直從允吾城給柯爰知健派糧派人，似乎另有圖謀。”
小老虎麵色凝重，沉聲道：“事有反常即為妖。”
成公英頜首道：“我也這麼覺得，隻不過，允吾城裏咱們留下的暗樁一直沒有消息送回來，兩軍前線又隔著莊浪河，兩岸來往不便，幾乎得不到確切的消息，著實犯難。”
“不管多難，都要弄清楚柯爰知健為什麼突然偃旗息鼓了。”小老虎的目光沿著地圖上莊浪河一線巡梭，“另外派些人，日夜巡視葵園峽一線，防備韓遂伏兵繞道，襲擊我們側後。”
聽著小老虎的話，成公英的目光移到案上的地圖，頓時心頭一驚，忙道：“我知道了，斥候的事情立刻就安排。”
小老虎點點頭，心中憂思難解。眼下他們對金城郡方麵一無所知，韓遂把守得嚴，消息半點都傳不出來。麵對強敵，卻是目不能見，而不能聞，沒有確切的消息什麼也不能做，隻好靜觀其變；這樣的局麵讓一向喜歡占據主動的小老虎深覺不適，也令他也心懷不安。
“對了，邊續，明日你去一趟良吾部落，代我看望吾麻。”小老虎忽地想起前些天想好卻來不及做的事來，“問問看，她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邊續點頭應諾，小老虎正欲再交代幾句，卻聽得門外傳報：“良吾部落使者來訪。”
小老虎一怔，心裏歎一句：“來得好巧。”急忙命人傳見。
不一時，門外進來三個羌人打扮的漢子，各戴氈帽，俯首行禮。其中為首者小老虎依稀認得，正是當初在邊家莊有過一麵之緣的宕渠，隻不過隔得久了，看著臉熟卻不知姓名。不等小老虎問話，宕渠身後一人卻突然摘下帽子，輕笑道：“妹夫，多時不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