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精銳騎兵從允吾城魚貫而出,頭也不回地向北奔去。城頭山擠滿了前來“送行”的豪強家族,當看到閻行果然率大軍盡數出城,且很快消失在道路盡頭時,眾人卻渾沒有了圖謀得逞時應有的得意,反倒是陷入了莫名的驚疑之中。
姓閻的走得這麼幹脆,別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吧?豪強族人心懷忐忑,一時間惴惴不安。牆頭草也不是那麼好做的;既然是草,稍有些風來,第一個搖動的就是他們;亂世之中,即便以這些豪強的身家勢力也難免朝不保夕,時時刻刻心驚膽戰。
話分兩頭,出城而去的閻行所部沿河而進,渡過了湟水走不多遠,便追上了北宮瑞所部的後軍。相隔二三裏地麵時,閻行按下大軍不再上前,反而遠遠地打量了起來。隻見北宮瑞的人馬鬆鬆散散,不僅軍容不整,而且其中夾雜著百十輛滿載的車馬,顯見得是劫掠所得的戰利品;那些馬車臃腫不堪,沉重而遲緩。當閻行所部在身後露麵時,北宮瑞的部下明顯地慌亂起來,急不可耐地加快了腳步,但是又似乎舍不得劫來的錢財,於是又被載貨的馬車牽累,攪得隊伍越發混亂起來。
這樣的軍隊,就如同蠢笨遲鈍的羊群,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而毫無還手之力。閻行麾下將士不由目露精光,躍躍欲試起來。
閻行觀察了片刻,突然大笑:“這等淺顯的誘敵伏擊之計,也好拿來騙我?”笑過之後,閻行突然調轉馬頭,向北疾馳,卻對西北麵數裏之遙的北宮瑞所部視而不見。
閻行的舉動將北宮瑞嚇了一跳。當閻行率軍追上來的時候,北宮瑞就呆在隊伍的中央;當閻行觀察著北宮瑞的兵馬時,北宮瑞同樣也在觀察著閻行。將對方的旗幟、人馬略略過了一遍,再分辨了彌漫半空的煙塵厚薄,北宮瑞滿心歡喜的發現,閻行居然是傾巢而出,眼下允吾城定然是空了。
但是北宮瑞的欣喜之情隻維持了短短的半個時辰。閻行所部並沒有如預想的那樣猛攻上來,而是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也不說打,也不說走,一跟就是十多裏地。北宮瑞不由焦躁起來。
北宮瑞所部的三千人馬看似鬆散,其實全都是假象——這就是一個針對閻行的陷阱。整個隊伍,即便當中的百十輛馬車當真是載滿了劫掠而來的財貨;但是這些馬車在隊伍裏所處的方位也是經過精心的安排。一旦閻行發動進攻,這些馬車會在第一時間互相圈連,就地結壘,抵禦對方的攻勢;而與此同時,騎兵將迅速分散到外圍,不斷地與閻行部下騎兵纏鬥。一旦兩軍纏鬥起來,最多一刻鍾,就會有一支等候多時的精銳騎兵趕到戰場,內外夾擊,一舉擊破閻行。
但是眼下閻行居然不肯打了?!
“難不成給他聞到什麼味兒了?狗鼻子倒是挺靈。”北宮瑞藏身於隊伍群中,遠遠眺望閻行所部,一邊自言自語。沒有等他話音落下,就見閻行的人馬齊齊一個轉頭,徑向北方而去。北宮瑞先是一愣,而後急的跳腳:“娘的,那狗賊原來要跑!”北宮瑞看得明白,閻行所部此刻轉去的地方,正是北麵的一片丘陵山地;穿過那一片丘陵,不遠處就是武威、金城、漢陽三郡的交界之地,地形崎嶇、道路複雜。更關鍵的是,那個方向上,己方沒有一兵一卒,一旦被閻行逃過去,就如同飛鳥投林,再難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