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畫坊的門口站定,布丁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正在打著顫,連推開門的勇氣都沒有。
腦海裏麵的,全是當初茜西和米甜裸裎相對的身影,直至今日每每想起來,心中猶有餘悸。如果,如果,真的如新玫所說……
深吸一口氣,推開這扇暌違已久的門扉,四年前的陳設一成不變,如果整個房間還是和當初初見時一樣幹淨的話,心隨著每走一步而不停地禱告著。
終於,在閣樓上唯一有著床榻的房間,一眼瞄了過去,潔白的床上,什麼也沒有,除了疊得整齊的被子。
多好,如自己所願。恐怕沒有人能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情吧。
環顧四周,陳列的畫架上有許多未完成的畫作,愣神地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冒失地趕到這裏的自己有些可笑。
沿著來時的狹窄的樓梯,她步履輕快地走著,走到一半,視線瞥見了客廳的牆麵的那張掛鍾。
居然是斜著的?
記得當初自己和他討論這副十字繡掛鍾時,他不快的語氣和珍視的眼神,想也不會將它橫七豎八地胡亂掛著,應該是在沒有開燈的情況下掛上去的嗎?
踩上茶幾來彌補自己身高的不足,她也隻能勉強地夠到它的邊框。
稍微地向右邊挪一點,才能把它擺正。忽然間,她注意到了邊框的一角露出的白色角邊。
起初還以為是不是壞掉了,想著如果它真的壞掉的話,茜西一定會很傷心吧,她就直接把它取下來查看。
但是漸漸地,她發現那是一張可以單獨挪動的……照片!
布丁覺得身體裏的血液瞬間凝固。
“因為你長的像那個女人,所以他才會對你說喜歡。”
盯著這張照片,布丁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腦海裏豁然明朗了起來。
記得四年前新玫說這話的時候,她還總是注視著茜西看自己的眼神,想從裏麵尋找到茜西在看另一個人的影子,但始終不曾發現。
曾經她想過,那個存在於他記憶深處的人,到底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竟可以完全讓茜西把自己當成她來看待。
長期以來的疑問找不到答案,即便是在怎麼的像也不可能像到那裏去,畢竟遺傳學上不是說過世界上真正完全長相一樣的人一定是同卵雙胎嗎?
可是親眼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她才不得不承認大自然的這種偶然幾率是多麼的好笑。
照片上的女人有著一張清澈可心的麵容,和她現在一樣大的年紀,頭發隨意地挽了個髻鬆動地搭在腦後,微微偏著頭,視線卻是瞄向某個特定的方向,眉眼間全是柔和,這樣的眼神讓她感覺莫名的熟悉。
穿著一身套裙的女人坐在一把大藤椅上,她麵前的矮桌上還放著一本打開著的書,雖然看不到全麵,但是從不經意間露出的封麵可以看出它的精美。雙腳並攏地斜放在左邊,體態婀娜,氣質渾然天成。
果然,這樣的女人才能夠配得上茜西。
而自己雖然和她有著同樣的麵容,卻隻是一隻一不小心捏壞了的模胚。
拿著照片不知道呆愣了多久,等到回過神來,望向窗外,隻看到夕陽殘留的餘輝像要傾盡所有地映紅了她一張臉。
看著仍然在淺笑焉兮的女人,布丁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張偶然發現的收藏,瞄了一眼擱在矮桌上的十字繡相框正準備動手裝進去,卻在中途住了手。
如果……如果自己將它帶走,那茜西會不會漸漸忘掉這個女人,或者自己可以完全代替掉女人在他心中的位置。
將拿在手上的照片放在一邊,她又踩上茶幾把十字繡畫端正地擺放在原來的位置。
轉過身瞧了一眼桌上的已經不知道被看的人來來回回珍視地撫摸了多少遍而有些褪色痕跡的照片,她拿起來捏在手裏,拉上畫坊的門走出去。